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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安石的新法虽然以富国强兵为目的,但改革的范围比较广,甚至连科举也做了相当大幅度的改革,这对于文人士者本身就是一种震动。王安石的新法反应当时的问题,都十分的尖锐,难免惹人非议,宋神宗本可从中斡旋,然而他却一力支持,甚至可以说是包庇,让其他人敢怒不敢言,从而堵塞了言路。”

    刘垦说着,不时地拿眼看着李彦,只见李彦一直微笑地面对,心里也渐渐放松下来,继续道:“事情不时一两个人就能想得清楚做得好的,纵然王安石逻辑清晰,追求完美,但有句话爱卿常说,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自己,而是你的敌人。宋神宗一味追求变法的成果,却忘了去听从他人的意见,吕晦罢官,曾公亮告老还乡,司马光隐退,整个朝政几乎成了王安石的一言堂,否极泰来,满则易亏,从而变法的失败也就在所难免。”

    李彦不禁暗自点头,没想到刘垦小小年纪,却将问题看得如此深刻。

    “若是皇上身边也有一个王安石,皇上会如何做?”李彦接着问道。

    刘垦再次陷入了沉思,突然笑道:“朕将什么也不做,让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各抒己见,如此才能采众家之长,渐渐完善新法。”

    李彦默然,刘垦收拾了笑容,紧张问道:“爱卿绝对朕说得不对?”

    李彦叹道:“皇上说得很好,若是当时神宗不像爱护自己的子孙样的,爱护王安石,变法的结果可能是另一个结局。王安石的变法,并不是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且通过王安石自知鄞县以来的种种实践经验,也证明了变法的可行性。王安石虽然性子刚硬,但他也知道变法需要的是一个循序渐进过程,所以提出了‘虑之以谋,计之以数,为之以渐’十二个字的变法策略。”

    摇摇头,李彦继续道:“只是当时的宋神宗,犯了一个不可弥补的过错。”

    刘垦听李彦说得如此煞有介事,不禁一怔,身子靠前了一点,以便能够听得更清楚一些。

    “宋神宗自知改革,必然会遇到强大的阻力,然而他没有进行疏导,或者借力打力以缓解,而是选择以硬碰硬,甚至将王安石也落下了水。王安石本是性情中人,遇到有人发对变法的事情,便容易激动,甚至用以退为进的手法来逼迫宋神宗,宋神宗总是无理由地就范。这样不仅不能解决问题,反而将王安石推向了其他官员的对立面,朝廷中,两极分化,也就是所谓的党争。”

    李彦缓缓地说着,当然若是宁王在侧的话,以上的话怎么也不敢说出来,朋党之争,向来是所有帝王都忌讳的。

    刘垦照本宣科,段句说道理,倒是十分地在行,但是因为年纪的关系,对于人心的把握,却生疏的很,所以听到李彦说起党争,不禁一脸迷茫。不过刘垦没有立刻就反问李彦,而是自己静静地思考,联系李彦的上下句的意思,渐渐理出了一点头绪。

    “欧阳修,曾论朋党,其中言道:小人无朋,惟君子则有之。小人所好者利禄也。所贪者货财也。当其同利之时,暂相党引以为朋者,伪也。及其见利而争先,或利尽而交疏,则反相贼害,虽其兄弟亲戚,不能相保。君子则不然。所守者道义,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节。以之修身,则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国,则同心而共济。终始如一,此君子之朋也。故为人君者,但当退小人之伪朋,用君子之真朋,则天下治矣。

    “如此看来,朋党就如一把剑,若是用不好,便容易害己害人,若是用得好,反倒能明心正气,爱卿为何说这是宋神宗一个不可弥补的过错,难道爱卿以为宋神宗驾驭不了?”

    刘垦说完,望着李彦,期望能够得到一些关于朋党的事情,此时他才觉得书本上的东西有限得很。

    李彦却心头一震,还以为刘垦在拿宋神宗自比,从而敲打自己,但见刘垦一双澄净的眸子,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想他如此小小年纪,怎能有如此修为。

    “那谁人为君子,谁人又是小人?小人便一直都是小人?君子便一辈子都是君子?王安石、司马光、文彦博、吕惠卿…他们其中哪个又不是君子?宋神宗用了又如何?”李彦一连串的反问,让刘垦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且天下国家之事,败于小人者十一,败于君子者十九,盖小人之骨柔,其气馁,其愿欲易售,其营垒亦易破;惟君子之才品自不同,而业己为众所惟,其自负也常亢而不肯下,于是为深刻,为褊浅,为执拗,不能舍己从人,以佐国家之急。”

    刘垦更是一怔,一般正史内不可能有这些精辟的言论,更没想到李彦会说出这样离经叛道的话,心中佩服,嘴里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痴痴地仰视着李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