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那么个性子,从沉默中降生,又从沉默中死去,连旁人的哭声都不肯带走。

    马车缓缓地停在了濉峰脚下,抬眼望去,山河沉静,如同一zj幅泼墨山水画,在蒸腾的云雾中陷入浅眠,若不是因为马蹄声的惊动,它好像永远都不会醒来,永远都在那里等待。

    覃瑢翀避开车夫的搀扶,下了马车,连常带的折扇都忘了拿,自顾自向前走去。

    田挽烟抬手止住车夫的动作,冲他摇了摇头,轻轻拨开珠帘,好使外面的景象透进来。

    那时候,他们都以为能够见到顾华之,即使过程坎坷了些,结果zj样就好。

    然而传话的童子在听完覃瑢翀要见的人是谁之后,露出了怪异的神色,吞吞吐吐,前言不搭后语地说道zj下,我马上就回来。”

    他说完,不等覃瑢翀有所反应,脚底抹油似的,一zj溜烟就没了踪影。

    被称为“虚风子”的人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很快就匆匆地跟着传话童子来到了山门处。

    田挽烟原以为这人是濉峰派的掌事,可覃瑢翀好像认得他似的,行了一zj礼,带着点难以掩饰的激动和欣喜,问道:“时隔多年都不曾前来叨扰,不知你师兄是否还愿意见我?”

    虚风子停顿片刻,待传话童子乖乖离开后,他亦是向覃瑢翀行了一zj:“覃公子来得不巧,师兄他几年前便离开了濉峰派,如今大抵正过着儿孙满堂的清闲日子吧。”

    从田挽烟的角度看过去,只能望见覃瑢翀的背影。

    她不知道覃瑢翀这一zj瞬间的表情如何,是痛苦还是失落,是难以置信还是愤怒。

    生怕他不相信一zj般,虚风子从袖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右手卷起袖摆,拿着信的左手向前探去——覃瑢翀好像忽然被烫了一zj步,虚风子却像是对此毫无所知,紧跟着向前走了几步,让那封信蛮横地闯进他的视线,说道:“师兄仍挂念你,所以他在临行之前留下了这封信,嘱咐我转交给你。如今,你既然来了,便将信收下了吧。”

    覃瑢翀的沉默持续了很久,像在反复确认什么一zj般,在漫长的寂静之后,他开了口,声音干涩低哑,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不愿意亲自传信告诉我,我就已经知道他的想法了,虚风子,你收好这封信吧,不必告诉他我来过。这些年来,劳烦你照顾他了。”

    虚风子与他推拒半晌,终究是倔不过他,叹了口气,将那封旧得发zj黄的信又收了起来。

    田挽烟在马车内冷眼旁观,一zj出半点声响,却在此刻忽然高声问道:“你在怕什么?怕他真的娶妻生子?怕他压根就没有将你放在心上?我认识的覃瑢翀,可不是这样胆小怕事的人,是非对错,唯有交由后世来定论,和你现在要做的事情没有半点关系。”

    “好好想想吧,你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只为了来这里游山玩水的吗?”

    如此拙劣的掩饰,明明这些濉峰派弟子下意识的反应已经很明显了,为什么覃瑢翀就没有发zj现呢?她莫名感到一阵恼火,难道对顾华之的喜欢强烈到让他失去理智了吗?

    虚风子抬眼看向马车内的田挽烟,田挽烟亦是回望,毫不避讳地迎上那道锋芒。

    或许是因为不想让覃瑢翀抱有一zj丝侥幸的心理,或许是因为她内心那一星半点的私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