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带李莲花住了一间客栈,正坐落于交通枢纽,八面灵通。李莲花落了脚,先托人去几处医馆打听恨别失魂症一事,等了几日全都无功而返,只好再想他法。但新法子还没试,二人倒先大吵一架。

    他俩如今能够留在车狐,左不过依仗彼此相互纵容。李莲花自发现方多病性格大变那一刻起,便认定他必然是中了什么巫毒、遭了什么病症,但方多病不然,他压根不信,或者说,他根本发现不了自己身上出了这天大的问题。他总觉得李莲花不过是戏弄他,耍了无赖要从莲花楼里逃出来,至于李莲花口中那劳什子恨别失魂症,更教方多病心中发闷,于是便对李莲花冷笑道:“什么症,什么病,我看你是厌恶了我的性格罢。”

    李莲花也噎着一口气:“方多病,你就傻吧,你傻一辈子!”

    “这么多年被你三番五次蒙骗,确实是傻。”方多病双眼冒火,忽然扯过李莲花的领子,掰开他的下巴,往他嘴里硬塞了枚滚圆的球。

    李莲花大惊,那球却已然从喉咙滚进腹中,只好问道:“这是什么?”

    方多病冷冷地说:“天机连体丸,我也服了一枚。若是我们分开距离超过百步路,全都爆炸,便就做一对开膛破肚的孤魂野鬼,你看如何?”

    李莲花脚步一踉跄。

    他用力按按腹部,倒摸不出什么异样,只觉得口中泛甜,也不知方多病那话是真是假,更气得发笑,甩手指了指方多病,说不出什么话。

    方多病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把你左手也掰断算了。”

    李莲花拂袖而去,出了房门决然往楼梯下走。

    方多病若是不跟来,那号称能炸烂肠肚的破丸子便是他唬人的,方多病若是跟来了,便是他忧心自己,即使刚吵了架也不得不拉下脸来陪。

    想到这,李莲花闷气抒发,畅快许多。

    果然走出去不超过十步,李莲花一抬头,就看见方多病破门而出,脸色黑如锅底地盯着自己的踪迹。

    李莲花差点笑出声。

    车狐国地处大熙之南,冬季不寒冷,却也有凉意。李莲花和这不情不愿的跟屁虫一同走在街上,左观右寻,想着既然正经医馆没有结果,那就找个茶楼酒肆坐下暖暖身子,再打听些小道消息。二人一前一后,晃晃悠悠,路过个饴糖铺,李莲花摸着自己腰间新缝的糖袋子,正欲掏钱补货,忽然身后有人大声叫道:“噫!呀!哀哉!”

    李莲花回头一看,却见一个车狐人坐在墙边,那人裹着熊毛袄子,半肩披着藏袍,头发挽成个道士髻,看似很年轻,细看又上了些岁数,一副不伦不类的样子。

    李莲花茫然地指指自己:“跟我说话呢?”

    那四不像道士兀自摇头,抬手指了指李莲花身后面色不善的方多病,叹着气说:“此人有病呀。”

    方多病一步上前,抬臂将李莲花挡在身后,又甩出尔雅剑,剑鞘直抵那道士下巴:“你是什么人?”

    卖饴糖的女人见此处生乱,忙跑过来打圆场:“二位客人,不必和他一般见识,此人是我们这儿有名的癫子,疯言疯语的,坑蒙拐骗好多年了,不理他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