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叫什麽名字。蟋蟀其实也不知道。她来的时候夫人便在了,如若y要想第一次见到夫人的场景,她也还记得起来。那天夫人是红发,从台阶上走下来时大约刚洗过澡,头发还没完全吹g,松松地披在白sE狐裘披肩上。身後玫瑰花窗的彩玻璃块间洇过来的光,恰好散落在她发梢上,於是每根发丝都透了不同的晶莹sE泽。蟋蟀不太记得那天夫人的脸了,也许是因为逆光,也可能是因为她压根不敢仔细打量。

    「夫人。」她记得自己这麽弯下腰去。

    夫人的手轻柔地放在她头上,似乎顽皮地m0了m0她刚长起来的刺蝟一样的新发,然後说:「听说你能一个人打七个?」

    蟋蟀老老实实回答:「以前打过,但是要看情况。」

    夫人手从寸头到了後颈,蟋蟀觉得那手光滑又温暖,心里没来由地起了一点吓人的念头,好像渴望那手就这样继续m0下去似的。她被自己这怪念头吓了一跳,往後站了一步。夫人收回手,也没有尴尬的神情,只是微微笑了笑,说:「我也想剃个这样的头,可惜总没有机会。」

    就像很多烂俗的电影一样,蟋蟀未曾想过生命力与怪念头是同个意思,也没曾想过有一天这样一句随口的话会变成现实。她那时候只是想着好好完成分内工作,有时候轮班结束,她也会和几个朋友到外面喝酒玩乐。男保镖们热衷於流连红灯区,nV保镖也会找牛郎,一次莎莉带她去「T验新世界」,她由着那年轻俊美的小牛郎卖力半天,全无一点感觉,後来看小牛郎满头大汗的样子也可怜,就多给了点钱打发他走了。小牛郎似乎是认定她出手阔绰,又软语撩拨过她几次,她再未回复。她有时也觉得自己是最适合当保镖的,对这个世界的一切繁华,她好像全无yUwaNg。路过商场橱窗,她从不觉得里面的金碧辉煌有诱惑可言,Si人样也好,无趣也罢,唯一的念头是活一天算一天,至於未来如何,全未曾想过。

    所以那怪念头甫起时吓了她一跳。她自己认真想,她倒是也没有怕过谁。夫人也并不可怕,她在所有人面前看起来都温婉柔和,下人们都恭恭敬敬称她作「夫人」,没有别的称呼。有时候替龙哥拿请柬,对方邀请龙哥与夫人一同出席,会在夫人之前加个「龙」字,敬称「龙夫人」。蟋蟀这麽努力地想,才发现自己对夫人几乎一无所知。

    这说来很正常,不打听雇主家的秘密是保镖的基本原则。但也不太正常,保镖的基本训练是察言观sE,观察雇主周围经常出现的人,相关的联系,对於保护雇主安全非常重要。如果一个雇主身边突然出现了之前未曾出现的人,保镖就得提高两百倍警惕。

    哪怕是像卡龙这样注重yingsi的人,蟋蟀在跟随他的六个月里,就已经把他平常会见的几个副手、黑帮的接头人、生意合夥人m0得一清二楚,知道哪些人他更为信任,哪些人见面时要保持戒备。但夫人好像是一个谜,蟋蟀偶尔也从下人那里听过那个卡龙从黑帮火拼现场带回夫人的传说,但除此之外,夫人的一切,都是空白的。她每天上午很晚才起床,有时候会乘车出去,不带任何随从,此外,蟋蟀对她人际交往的了解,就只有那个——衣柜里的人。

    夫人把她从龙哥那里要过来,是因为担心她会向龙哥告发衣柜的事吗?

    蟋蟀想,也许她应该找个机会向夫人表明,自己不是这种人,消除误会,请夫人不要再来g扰她的工作。但她想着想着又觉得有些生气,自己明明什麽也没有做,夫人为什麽要来害她,先是送香水,然後是拉衣角,下次不定还有什麽在等着她。

    「你想不想看皮影戏?」

    蟋蟀怔住,没想到这一大早出勤,等着她的居然是皮影戏。夫人似乎兴致很高,拉起她手道:「龙哥去忙他的大事,我们nV人家不掺和,听说星海剧院新来了个皮影戏班子,我就想着去看看。」

    蟋蟀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浑没有想到夫人一见面就把手。夫人的手温度很合适,微微有些凉,但长长的手指摩挲她的手心,就仿佛烫手似的,她几乎要哆嗦起来。

    「你知道皮影戏是怎麽来的吗?」

    蟋蟀从训练的百科知识中听到过,说是上一次「覆灭」之前有个东方古国的君主,因为思念早逝的夫人,命人裁剪了夫人样子的皮革,在帷幕上舞动,佐以灯光照S,看着栩栩如生,宛若故人重临。她美丽的夫人是不是也想起了这样一个故事?

    「不知道我Si了以後,有没有人会为我这样伤心。」

    蟋蟀想说,龙哥重情重义,一定会的。但话卡嗓子。y是说不出口。

    去看皮影戏当然是好事,但保镖去看戏也不是放假,还多了一层换装的麻烦。一身工装进剧院太惹眼,最好的方式是伪装成另一个人畜无害的富太太。富太太的衣服可不太好藏武器,蟋蟀在训练生涯中最讨厌的一件事就是穿高档nV装出勤,天知道那些衣服是设计给什麽人穿的,口袋浅得装不下一包手帕纸,腰线勒得人转身都困难。她後来想出了一个办法,用太太们都很习惯拎着的小坤包装手枪,内衣也可以缝两个内袋,加点海绵,装手榴弹都看不出来。

    然而,夫人一看到蟋蟀穿的衣服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