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许慈缘一觉睡到十点,摸着肚子爬起来,看到冰箱里那摞整齐的玻璃饭盒,他忽然觉得心里空空的,像丢了什么。

    学校知道他的情况,给放了两周病假让他休养。吃过饭,无所事事的许教授在客厅里坐了会儿,发现实在是看不进书,干脆穿了外套出门散步去。

    ——你看吧,教授就是教授,脑回路和正常人就是不一样,就是喜欢挑大中午太阳最大的时候出门散步。

    如果让许慈缘形容失忆的感觉,他大概会说,脑子像龟苓膏一样被人挖走了一块。连带着记忆一起,他也丧失了一部分的感觉,在街上遛达的时候,他竟觉得这个生活了近三十年的城市十分陌生。

    他手插着风衣兜,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一家炸串店门口,往里一瞧,陈自正在厨房里忙活呢,昨天见过面的小男孩乖乖坐在外间剥香蕉。

    中午店里人不是很多,零星两个外卖小哥在那等着。小男孩一眼就看见了他,兴奋地扑过来,又白又软的小脸蛋往他风衣上贴,奶乎乎地喊爸爸。

    许慈缘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

    陈自瞥他一眼:“吃点什么?”

    许慈缘摆摆手:“不吃了,吃过了。”顿了下,他又补了句,“尖椒牛柳很好吃,你手艺不错。”

    陈自哼了一声当作回应。

    许慈缘低头看了眼抱着他大腿的孩子,问陈自:“这孩子,每天都跟着你来店里吗?”

    陈自手上的活计停了下来,冷笑着看向许慈缘:“那倒也不是,他周一到周五上幼儿园,周末一般都在家跟他爸睡懒觉。可这不是他爸把他给赶出来了么,没地儿去,只好跟我来店里了。”

    小孩儿听到“赶出来”几个字,胳膊把许慈缘抱得更紧了,小嘴巴嘟嘟囔囔:“爸爸不赶舟舟,爸爸喜欢舟舟。”

    许慈缘心脏募地一揪,摸摸孩子脑袋,正欲开口安慰,陈自却已经从厨房出来了,一手把打包好的外卖递给小哥,一手把陈舟扛了起来,拍了下小孩儿屁股,“看清楚了,这不是你爸,这是另一个长得和爸爸很像的许叔叔。”

    说着,陈自皮笑肉不笑地抬眼看许慈缘,“许教授,我说的对吧?”

    许慈缘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他不是那个和陈自在一起的许慈缘,这话当然对,这是他昨天自己说的。

    可他还是皱着眉把大哭的陈舟从陈自手里抱过来,一下下拍着孩子背轻声安慰:“爸爸没有不要你,爸爸只是生病了。”

    陈自用手背揩了下眼睛。

    小孩子好哄得很,又刚吃过午饭,才抱了一会儿他就在许慈缘怀里睡着了。

    周末午后,炸串店里难得的安静。望着门外的阳光和树影,许慈缘却觉得脑袋里的空洞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