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有头晕的毛病,六岁那年,从被养父带回家开始。

    养父说,我目睹了生母跳楼身亡的过程,受了刺激,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后来,又多了这个头晕的毛病。

    其实病情不算严重,缓一缓就好了,甚至不用特意地治疗。

    养父带我去看过医生,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叮嘱家长要小心看护,不要再让我受到刺激。

    我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原本是不在乎这些小事的。可近日来,我发病的频率日渐频繁,做梦的次数也在增加,梦里的都是些零散的碎片,拼不起一个完整的故事,梦见最多的画面,就是两个孩子拉着手,一起奔跑。他们背向着我,时至今日,我还没看到过他们的脸。

    种种迹象表明,我可能快死了,很可能脑子里长了什么东西。

    我不怕死的,只是心有遗憾,不想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掉。

    我决定去看医生。

    坐在我对面的专业人士,认真地看过我的脑部影像后,很严肃很负责任地告诉我,年轻人,你的脑袋没有一点问题,工作别太累,注意休息。

    他顿了顿,又问我,年轻人,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这一幕,让我想起了《无间道》。

    陈永仁对李欣儿说,其实我是警察。

    可我不是陈永仁,对面的也不是漂亮的女医生,我决定说另一种实话,我是个马仔。

    我眼见那医生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目光躲闪,不敢再直视我的眼睛。

    一时间,诊室里只剩下钢笔与病历纸摩擦的沙沙声。好像两个人的呼吸声都会让现在的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也许他想缓和这种尴尬,他又说,黑社会的福利这么好了吗?你还能来看病。

    我并不觉得他的话能起到缓和的作用。我没做声。

    他又说,我可以给你开些药。

    我收起我的检查报告,起身告辞,并谢绝了他的好意。

    他能开的,无非是些治疗精神疾病类的药物,吃过之后,整个人都要变傻了。我本就不是很灵光的人,再吃了药,那就不要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