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星之子的过程,可能会让你有些痛苦。”他说着挥了挥手,身后不知何时静静站立着几个白发蓝肤的人形生物——或者那不能被称为通俗意义上有骨架和血肉的生命,因为它们的身体就好像深青色的水晶琉璃,从外面看去,甚至还能望见里面晶莹发亮的体液。

    须佐之男感到自己的身体张口道:“你非众生,怎知众生没有拼死一搏的勇气?”

    更多星之子上前将他按住,那冰冷的五指紧紧扣在须佐之男四肢,使他感到头皮发麻。他还想说什么,可是一只正喷发麻醉气体的面罩扣了上来,令他瞬间丢了气力。

    在意识彻底堕入黑暗之前,他又听见月读的喃喃自语:“脆弱的、短暂的、无知的人类,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正走向如何的末路——但不必担心,作为‘月读’,我会大发慈悲,帮助你们在宇宙中全身而退的。”

    胳膊上传来清晰的刺痛,冰冷的麻醉剂被缓缓推进血管里。须佐之男攥紧的拳头在药物作用下缓缓松弛,一滴泪水不安地从眼角滑落,不知是在哭诉谁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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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精的味道漫在空气中,手肘内侧的刺痛被药棉的清凉缓解,也间接叫醒了熟睡的须佐之男。他缓缓张开眼睛,有些意外地感到自己体内奔涌的情欲正一寸寸褪去,一个金发紫眼的少女正坐在他床边替他摁住棉花。比起往昔稚嫩的脸庞,羽姬更加成熟的面部五官令须佐之男有些怅然,他看着已经长成大姑娘的女儿,心下有些激动,刚打了针的胳膊正欲抬起,却被羽姬轻轻握住手放回床上。

    “现在才六点多,您再睡一会儿吧。”女孩轻声说着,将药棉从细小针眼上拿开,确定针孔处没什么问题后,把棉球丢进了脚边的垃圾桶:“父亲让我来为您注射抑制剂,等一觉睡醒,您就能恢复体力自由活动了。”

    须佐之男心中有着千言万语,对于眼前这个他深感愧疚的孩子,他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担忧和关切几乎涌到了嘴边,出口只吐出一句和上下文并不搭对的话:“我让小羽给你带了蛋包饭,你吃了吗?”

    “吃过了,很好吃,”羽姬说着摸了摸须佐之男冒出虚汗的额头,她身上亲切的檀木香气一点点安抚着还沉浸在噩梦阴影中的须佐之男:“谢谢妈妈。”

    须佐之男感到眼眶晦涩,他知道该如何安抚两个儿子,可懂事的女儿只会令他徒增亏欠。看着他呆愣出神时微微发抖的喉结,羽姬以为他口渴了想要喝水,起身从床头柜拿来玻璃杯,扶着须佐之男坐起来拿稳了水杯。

    “你刚睡醒,他就叫你来?”须佐之男并没有急着喝水,突然意识到什么似地皱起了眉:“他去哪了?”

    “父亲有公务缠身,我是在凌晨四点接到简讯的。”羽姬答道,“今早七点半,我会和父亲前往虚无之海执行任务,在此之前,父亲要将公务全都处理完,所以才叫了我来。”

    须佐之男并不渴,但他还是将水喝了下去。人们常说,紧张的时候,可以通过深呼吸或者喝水的方式来缓解。一杯水下肚后,他确实感觉自己的神经受到了安抚,无色无味的液体是浇灭焦躁的清泉,令他获得了少有的平静。

    “等到了七点十分左右,您的早餐会送过来,连带着羽和小弟的那份。”她扶着须佐之男又躺进被子里,细心地掖好了被角:“父亲说,怕您上午闲着无聊,特意准许了他们两个来陪您解闷。”

    羽姬无微不至的照顾令须佐之男有些无所适从,一方面是作为长辈居然得到了小辈的关怀,另一方面他觉得羽姬简直是在拿他当婴儿一样对待。望着熟悉的、雕着画的天花板,他轻轻叹了口气,随口问道:“你们去虚无之海干什么?”

    羽姬答道:“就在我们去往平安京的那几日,虚无之海深处打捞出了两口石棺。”

    “石棺?”须佐之男一愣,“虚无之海,难道不是一直未被开发的——”

    “是的。所以,父亲打算亲自前去查明。”羽姬点点头,但紧接着又不着痕迹转移了话题:“母亲早点休息吧。”

    她说着端起了小盘子,里面盛着镊子、药棉与已经用完的废旧注射器。须佐之男见状也不好再打扰她,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的背影,心中不由得生出些许慨叹:他的孩子们已经长大,一个个都抽条变成了小大人,而好像只有他还呆在过去,永远停留在那些阴影中畏葸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