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金笑道,“一百个伙计里只需要有一个识字就行了——伙计与老师傅不同,多半是住在东家屋舍的通铺,大家脚挨脚、肩并肩,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一块儿。咱们告示里要求报名需要户籍与名帖,想要报名的伙计要准备这些东西是瞒不住人的,一个人知道了,那么全部皆知。”

    通铺?

    连大家的居住环境,都在算计中吗?

    陈笺方低头,勾唇笑了笑。

    显金问,“你笑什么?”

    陈笺方摇头,“只是觉得你每天挖空心思琢磨的事...”

    陈笺方斟酌了用语,“挺有趣的。”

    挺有趣的?

    显金下意识蹙眉,本能地觉出一丝不舒服,可若叫她细说究竟是哪里不适,却始终是张了口,拔剑四顾心茫然。

    ......

    不屈不挠的力量是巨大的。

    约定之日,有将近一百三十多名腰窄腿长的男孩子,乌压压地如黑云压城般,拎着布袋排队报名。

    卷王钟大娘右手执笔,左手翻阅核对户籍名帖,神情十分严肃,且当场取消了两名在队列中嬉笑打闹人员的报名资格。

    其中一人不服,直冲冲地冲到内屋,扫视一圈,跨步立于看上去年纪最大的李三顺面前,“管事,门口那娘们,不叫我递户籍了...我从清河镇来,乘了一晚的骡车...”

    李三顺让出半步,示意他右手边的显金才是真正管事的人。

    那人扫了一眼显金,没当回事,继续对着李三顺输出,“我来一趟不容易,怎么能连报名都不让报?门口的娘们是你们请来记事的吧?认几个字就了不得了?谁允许她随意取消人资格的!”

    显金双手背于身后,低头看名册,眉毛都没抬,“我允许的,怎么了?”

    “你谁呀?”来人莫名其妙,一个小姑娘在这充什么大尾巴狼!

    显金将名册一关,抬眸眉目浅淡,“我是陈记纸业话事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贺,名显金,承蒙大家看得起,称我一声贺掌柜,你有什么问题吗?”

    来人被显金的眼神盯得略有发怵,余光再看这小姑娘身后的三四个大汉和那个一看就手上功夫很硬的老师傅低着头,一副很是恭敬的样子,便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