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官看了她一眼,“本案案情清晰,你儿子不是过错方。只是涉案的五个少年都还没有成人,而且都是家里栽培,辛苦供读的书生,一旦留下案底,他们这辈子都无法参加科举考试,几个家长情绪激动,不能接受,希望能够得到你的谅解,让他们的孩子免于刑事责罚。”

    温含卉坚定道,“我不会原谅他们,人做错事了就应该得到惩罚。”

    士官点点下颌,示意自己知道温含卉的态度了。

    片刻后,马车抵达大理寺,士官将温含卉引进清风殿里。

    那几个少年的家长在看见温含卉,纷纷围了上来,一句句话在顷刻间灌进温含卉的耳朵里——

    “陆安他娘,我儿子只是一念之差,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儿子吧,他可是我们家的心头肉啊,你也有儿子,你就不能换位思考一下吗?”

    “陆安他娘,我瞧你身着市面上最便宜的麻衣,素面朝天,想来你家里也不富裕,这样的情况要供一个孩子读书也不容易。这样,你开一个价,我们几家人当花钱消灾了。“

    “你儿子又没吃亏,还把我儿子揍得头破血流,你就别得理不饶人了。”

    “说实话,我们几家人在京城也绝非等闲之辈,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一次把我们都得罪了,对你来说也不是好事。希望你能想清楚后再做决定。”

    温含卉收紧了衣袖下的手,对上这些人眼睛,深深吁了一口气,才开口说道,“你们现在倒是知道叫我换位思考了,可是你们儿子欺负我儿子的时候,有想过他的感受吗?他们哪怕换位思考过哪怕一瞬,都做不出这样的事儿来。

    你说大家都是为人父母,你儿子都欺负到我儿子投上了,我凭什么再去谅解你儿子?你说我家里穷,我们家的确很穷,供他读书不容易,可是我就是为了让他将来可以挺胸抬头做人,如今才含辛茹苦供他读书。那五个孩子打他一个,他都没有屈服,若我屈服在一笔和解费下,我就给他做了一个坏榜样了。

    你说我儿子没有吃亏,难不成我儿子面对霸凌时还应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非得腆脸上去吃下这些亏是吗?说实话我也很意外,他那么斯文有礼的孩子,连读书要花我的钱都会内疚半天,跑到我面前说自己不要读书了。他是这样善良的一个孩子,得多愤怒才会挥拳还手,才会打得那么狠。一想到这些,我就怒火中烧,更加不能原谅你们。

    最后如果诸位当真认为自己京城有权有势的话,与其把精力浪费在一个无关紧要的我身上,不如尽早给你们儿子铺好后路,毕竟他们已经无法再参加科举。此事木已成舟,我的态度绝不会变,我不谅解任何一个人。

    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小错不惩,将来必酿成大错。我言尽于此。”

    这时,一个身影猛地拨开围在温含卉身边的其他家长,他由头至尾打量了她一遍,才确认般说道,“竟然真的是你,你离家出走后,从哪里给自己弄了一个野儿子?”

    见是她,温颂到底松了一口气,他没再追问陆安来历,因为这些远比不上温尚风的前程来的重要,“你现在说话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周围都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跟他们说话的呢?”

    他俨然端出一副父亲教训女儿的姿态,“你离家出走已经是不孝,家里因为你在街坊邻里间颜面扫地。你未婚夫自觉对你有亏欠,这几个月来一直在等你回应,已经惹得刘尚书不快,他险些因为你丢了驸马爷的身份。如今他很快就要与刘尚书家的千金成亲了,到时候你们之间就是云泥之别,你现在回到他身边认错,兴许他还能念旧情纳你为妾,难道你真的要成为弃妇吗?这可是败坏家门的事情!”

    “算了,我们家也指望不上你,索性是我们家还有温尚风。”温颂话锋一转,极其自然地给温含卉下命令,“你去和士官说一声,就说孩子们年少不懂事,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免受刑罚,这样你离家出走这件事,就一笔勾销了,温家的大门仍然向你敞开,我们之后也会为你另寻一门亲事,但是你弄出来的这个野儿子,他害了我们家温尚风,我是绝不会让他进门的。”

    温颂语气笃定,让周围一片家长都重燃了说服温含卉谅解他们儿子的希望,皆是在她耳旁你一言我一语的劝着。

    谁知温含卉只是淡然一笑,“你我早已恩断,我不会再迈入温家大门一步,更不会带着我儿子回温家受苦受难。你也不必自抬身份教训我,如今我是以陆安家长的身份站在这里,与你是平辈,你还是留着这份心,去教训你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