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以为自己做了英雄?”薛远神情可怖,“我们是运送粮食的,这是什么意思!这些粮食都是给边关将士的,你们觉得这些粮食很多?那你觉得整片灾地的灾民有多少!”

    “一根麦穗,他们都会命都不要的上来抢,哪管你们的兵马多少,哪管你们是不是朝廷的士兵,数百人可以杀,数千人呢,数万人呢?赶往北疆的这一路,因为你们给的这些粮食,他们能一路跟着你,一路找机会去抢去夺,”薛远突然拽着一个士兵的领口带着他踉跄地走到被灾民攻击得头破血流的士兵处,指着这些人头上的伤口道,“看到了吗?给老子睁开眼看清楚了,这就是你们善心的后果。”

    这些受伤了的士兵沉默地抬头,和这三五个士兵对望。那些拿出自己口粮出去救济灾民的士兵们,死死咬着牙,脸上的肌肉颤抖。

    薛远又带着他们去看了那些猝不及防之下,不想对灾民动手却反而被灾民杀死了的几个受难士兵的尸体。

    这些人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了,他们跪下,痛苦的呜咽。薛远放开了他们,从泥里拔出刀,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无视军规,按律当斩。”

    “大人——”

    “将军!!!”

    然而他们叫了一声之后就闭了嘴。

    慈不掌兵,不令行禁止,还叫什么军队?

    军法无情,不杀他们,死了的士兵,死了的灾民,他们就是白死了?

    都知道什么叫军令不可为,主将说在前头的话若是违背,死了不冤——即便他们是好心。

    薛远走上前,他这一步迈出去,跪地呜咽的三五个士兵就抬头看向了他,既痛苦但却卑微的想活下去,“将军,我们错了。”

    手中的大刀扬起落下,薛远亲自执掌了死刑。身上的血液又多了些,薛远甩下刀,转身看着围在周围的众士兵,“收尸。”

    他冷着脸,沉默地最后看了一眼士兵的尸体,眼中晦暗不明。

    没人知道他是在为受难的士兵们而沉默,还是在为被迫杀死那数百名灾民而沉默。

    一直到今日,这些时日薛大人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少,显得分外的漠然,但肉眼可见,整个军队的士兵对薛大人的信服和依赖升起,再遇见灾民时,哪怕心有不忍,整个行军的士兵也可以板起脸,目不斜视的日夜赶路。

    主将越是理智,越是顾全大局,士兵越是惧怕他,军纪就越是严明。

    副将若有所思,心中感叹不已。

    薛大人如今年岁也才二十有四,但对待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心中升起怜悯的灾民们,他是怎么保持这样清醒的冷酷的?

    还是说,薛大人以往经历的事情,要比如今这一幕更为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