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人性的夜莺看出这女孩儿是好人,也晓得对方正试图安慰自己,便想尽了办法向她演绎自己的遭遇,女孩儿大致看明白了,夜莺的哀伤,早就不是因为被束缚的痛楚,而是它长期积压而成的自卑,它觉得自己的价值只剩下一副好歌喉,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值得人称赞跟喜爱的优点了。”

    ……自卑?

    刹那间,童乐莫名迷惘了起来。

    她不懂,如此优秀的夜莺为什么会自卑?

    故事前期的夜莺不就是因为歌声有如缪斯那样天籁,才会遭到一些自私的人觊觎,这样受人趋之若鹜的美好事物又怎么会沾染了自卑这种可悲又可恨的阴影?

    不应该啊——

    在远处的湛温言望不见童乐眸底浮出的情绪,适当地停滞了一下,就给这个故事收尾。

    “后来,女孩儿温柔至极地摸着夜莺的头,她告诉夜莺,真正的喜爱是无价的,无法用所谓的价值去衡量,就像她,明明听不见夜莺的歌声有多美,却还是喜欢这样可爱的夜莺,只因为夜莺本身就是迷人的存在。”

    童乐以自己这二十几年来的人生为发想点,却恍然发现,自己以往遇过的人们会欣赏、倾慕一个人,几乎都是基于相貌上等、成绩优良、家世良好……之类的实质原因。

    根本没有故事里女孩儿所说的那样。

    【这年头,已经没有这种单纯的喜欢了吧……】

    好似无意间拨动了某条神经,莫名而来的委屈从童乐心口处喷薄而出,【父母只疼宠乖巧、会给他们长脸的孩子,老师普遍偏爱名列前茅或是有些背景的学生,而找伴侣……也大多是找有钱有车有房,必须有点价值的人。】

    “里木。”湛温言淡淡地叫了一声。

    闻声,童乐愣了一下,这是对方第一次用这样悦耳的嗓音唤她的网名。

    隔着屏幕,也不知道湛温言有没有从那些话看出她突如其来的失控,耳机里的男性声音倒是与刚才一样都保持平稳从容,“你说得没错,童话本身就会美化残酷,所以才能为还可以天真的儿童保留美梦。”

    童乐怔然地专注倾听他的一字一句。

    “里木。”湛温言语气认真,“一个人的价值不该是在于别人怎么看,而是在于自己怎么作为、怎么判定适合自己的好与坏。”

    “再能耐、再善良、再温柔的人,就算拥有数不尽的美誉,也免不了一些人的厌恶。”

    “那些能以质或量计算的优势是招来某些人兴趣及好感的条件,而女孩儿口中所说的喜欢,则是在那之后经过长期相处累积下来的情谊,这个时候的感情不再是针对一个优点,而是转移到完整一个人身上——”

    喜欢,是由于对方的一切已经占据了自己的心神,是好是坏,早就不是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