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桂花这姑娘真的会哭。哭了快一早上了,还在哭。

    苏毓被她噎得没话说,扭头看向徐宴。徐宴眉头拧得打结,这会儿也算是看明白了。桂花婶子家里的事儿被闹开了,男方闹上门来,女方倒好跑来赖他。

    “我亲眼见过你,”徐宴本不想对一个姑娘家落井下石,但目光瞥到这姑娘将苏毓的手都掐紫了,嗓音凉凉地道,“去年五月十三,在张双叔家的苞米地里。”

    埋在苏毓怀中的桂花身子猛地一僵,嘤嘤嘤的恼人哭声停了。

    四周的议论声乍起,仿佛蜜蜂炸开了锅似的,指指点点。别说跟过来的牛三娃脸色不好看。就是一旁与牛婆子扯头皮的桂花婶子脸也涨成了猪肝色。她敢指着苏毓鼻子骂,但她却不敢骂徐宴。尤其徐宴说完这话,自家女儿脸恨不得埋胸脯里,她更不敢开口了。

    “松开手,”徐宴天生声线冰凉,态度和缓的与人说话时会叫人如沐春风。但这般不带情绪的开口,一股摄人的气势就倾泻出来,“你嫂子快喘不过气了。”

    桂花僵硬地放开了苏毓。

    说来,也是王根叔一家子人矮小的厉害。王根叔倒是不矮,瘦巴巴的一个干瘪汉子。桂花婶子倒是矮墩墩的,这一家子肖母。毓丫这身子在苏毓看来并不算高挑,顶多一米六五。结果桂花冲过来胸脯直接顶着她肚子上,虽然看不清高低,估计至少差一个头去。

    苏毓得以逃出桎梏,很是松了一口气。

    徐宴那清凌凌的眼睛淡淡地扫了一圈,所有人自觉离他三步远。这是乡里人对读书人骨子里的敬畏,徐宴好声好气的时候都不敢造次,冷下脸了就更不敢造次。

    “回吧,”昨夜一宿没睡,他如今头有些疼,“想动动腿脚,等化雪了再跑。”

    看这架势,也没闲心去跑圈儿。苏毓于是也没多说什么,这时候若是刺激两句,桂花婶子脑子一热指不定会上来扯她头皮。点点头,就跟徐宴一道回屋了。夫妻俩一走,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尤其是桂花婶子一家,再不敢拿这事儿攀扯徐宴来挤兑人。

    牛婆子薅了一把头发往地上啐了一口:“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家养的是什么货色!什么人都敢肖想!”

    桂花小圆脸涨得通红,哭着跑了。

    牛三娃看着想追,但被他娘死死拽住:“敢追老娘就打断你的腿!我倒要看看,她桂花出了这档子丑事儿被大家知晓了,王家庄李家村吴家桥哪个还敢娶她!今儿你娘老子就把话撂在这!她王桂花往后不带上三十两陪嫁自己求到我牛家来,就别想进我家的门!”

    外头还在吵吵闹闹,徐家这边院门一关,徐宴人就去了苏毓的卧房。

    他的书房离东边近,那边一群人在闹腾,声很大。苏毓反正不睡就随他去。徐宴人一走,书房隔壁的侧屋门就开了。徐乘风揉着眼睛迷迷瞪瞪地跨出来,也是一脸被吵醒的难受。衣裳乱七八糟地穿得不齐整,苏毓顺手替他理了一下,将人给牵到灶房去。

    经过这一遭,苏毓也不打算在乡下硬耗,早点备好行礼早点出发早点省事儿。所以等徐宴睡醒了,苏毓便理直气壮地指使他干活。大多事儿都是他惹出来的,他不干活谁干活?

    徐宴看了她的脸色,行吧,干活就干活。

    襄阳县离金陵其实不算太远。租骡车,路上也就十来天。十来天的话,苏毓别的不怕,就是怕吃得难受。她实在无法忍受风餐露宿的同时还啃大饼和喝凉水的,那得把人蹉跎成什么样。她要出门,反正开盖即食的酱都得炒一些带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