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琅再次醒来时,已是夜半时分,月光照在窗下坠悬的串串晶帘上,投落在地上仿若星空般的影。

    祁默钧与前几次一样,并没有留下过夜,教了念了半下午的书,又陪他用过晚饭后就走了。

    安以琅说不出是庆幸还是遗憾。

    兴许是白日里睡多了的缘故,他这会精神得很,在床上滚了两圈,没有再生出睡意后,就披着真丝小衫,光脚走到了屋外的廊下。

    水塘如镜,倒映着廊下明亮的电灯,像是又多了一轮月光。其中游鱼锦鲤数条,夜晚也不曾睡去,见着有人影过来,以为是投食,忙争着游过来,纷纷探出或红或黄的脑袋。

    安以琅趴在栏杆前,伸出手来,逗着它们玩了一会,小脑袋歪一歪竟又有些迷糊了。他懒洋洋地用指尖点着水,目光也随着泛起的涟漪一圈圈散开……

    就在着半睡半醒之时,他视线中朦胧地出现了一团银色的影,那是一条半尺长的锦鲤,探出湿凉的脑袋,碰到了他的手背。

    这样新奇的事儿,一下子让安以琅清醒过来,他揉揉眼睛,更为惊讶的发现,那银色的锦鲤口中,竟含着只半褪了色红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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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を映して水沢に盈り、宝を沈めて珍影を匿す”[1]

    祁默钧低念着红签上的字,带着白玉扳指的手轻轻地叩动着轮椅,抬眸看了一眼乖乖坐在书案边的安以琅,“这是从哪来的?”

    清晨的阳光还未沾染太多的暑气,反而带着几分慵懒的意味,朦朦地照着窗上蒙的西洋纱。

    “唔,这是我自己写的呀。”昨夜捡到红签后,安以琅对着月光认了半天,着实看不懂上面写的什么,只好等到第二日祁默钧来时,拿给他看。

    “自己写的?”祁默钧笑笑,却也不戳穿他,反而执着那根红签在安以琅的眼前晃晃:“那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安以琅理直气壮地,装乖也装得有些累了,就蹭到祁默钧身边来,讨好地说道“所以我才拿给大少爷看。”

    “大少爷这般博学多识,肯定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祁默钧来到桌边,却并没有用钢笔,而是取过一只毛笔,在纸上行云流水地写道:“映月盈水泽,沉宝匿珍影。”

    安以琅凑到他的身边,低头看向白宣上的字迹,似懂非懂地眨眨眼睛,只捡着自己认识的字念:“映月……水?嗯,沉宝匿……珍!”

    虽然还一句话都认不全,但他心思到底灵活,很快就猜到了大概:“所以,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有人在水塘里头藏了宝贝?!”

    “那我们赶紧去捞出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