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快马快的红尘中,所有人都低着头生活。这个人慢马慢的世间,人,依旧低着头生活。—谢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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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凉州,百战之地。

    凉州是一个概括的说法,实际上,凉州分为大小不一的四郡。

    武威,酒泉,张掖,敦煌。

    这个蛮族凶猛的年代,h沙大地中,掩埋了不知几许屍骨。那些屍骨,让这个苦寒之地,添上无数悲伤的sE彩。

    h沙大漠,一直是江湖游侠儿向往之处。可游侠儿遍地的凉州江湖,却从没出过名动天下的豪侠。以至於中原各地,对凉州江湖最直观的感想,就是小门小派。若不是二百年前,那个与西湖白家并称江南双壁的谢家闹出分家,形成敦煌的藏剑山庄。恐怕凉州中,早就没有了所谓江湖。

    不过,这也不奇怪。一直战於前线的凉州男儿,对鲜衣怒马和江湖中人理解的,不一样!他们眼中,用血染就的铁甲才是鲜衣,能让他持枪万骑中来回撕杀的才是怒马!他们!都是宁愿默默无闻Si在沙场,老在沙场的男儿!所以整个凉州江湖,除了那个名士辈出的谢家,手执藏剑山庄的谢家外,就只有那位被称为新秦第一刀的玉门关守将深为中原江湖所知,所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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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一,武威郡有名的小混混,孤儿。

    没有人天生是孤儿,陈一当然也不例外。以前他也有父亲母亲,但天道从来无情,或者说不公。最少在他眼中是这样,年少的他向天咆哮过,怒骂过,可惜毫无作用。他直到现在,还深深记得那几年间的事,记得那个一身大红的nV子!

    那一年秋天的h昏,日落下的小镇炊烟袅袅,炊烟下的家家户户,都在等待初雪降临的那一天。因为从雪飘开始,他们就会迎回那些在前线的男儿,他们都在盼着家中的顶梁柱,他们的儿子,丈夫。

    简陋小镇外的清溪旁,和那些小伙伴玩了一场战争游戏的陈一,今年五岁。懵懵懂懂的他,在夕yAn下的街道上,两旁升起炊烟的木屋中,欢快的奔跑回家。

    这一个h昏,一间寻常木屋门前,一个负责送递家书的边兵,一个掩脸无声哭泣的妇nV。

    汉狄之战,每一年都会上演,每一年都会随着初雪落幕。来到九月的凉州,前线已经开始缓慢收兵,因为初雪即将降临!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会轮替回家探亲。去看一看家中八十的高堂,呀呀学语的儿nV,还有那个为家中大小事务,C碎了心的媳妇儿。可就在这个九月里,送递家书的人,为他们陈家送到的,却是一把断裂的长枪!长枪下再无片言只语。

    那一把残缺的长枪,让本来就因为长期劳累,衣食不足的妇人倒了下来。五岁的小人儿,嚎哭再嚎哭。而那个仅吊着X命的妇人,连落地行走都显困难的妇人,躺在床上无泪看着那个才五岁的儿子,开始东奔西走。左邻右舍看着那个奔走的小人儿,唯一可做,就是尽量给他母子二人粮食,再多,那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正在天真烂漫年纪的小人儿,放弃和小伙伴的玩乐。迫着自己学会了缝补等不太需要T力工作,在乡邻的帮助下,努力赚着娘亲所需的药钱。直到渐有气力的年龄,武威郡里,就没有他不愿做的工作,只有不让他做。年纪尚小的他,试过在那个武威郡城里,帮着大户人家清理茅坑。对着b他还要高的木桶,小人儿咬着牙去抱,抱到最後满身屎尿,他也不曾诉说过一句!那一年间,和他结伴工作的是一个六十多岁老头儿,老头儿也没嫌弃,甚至於,还尽量让他只做b较轻松的工作。只是,年少的小人儿实在不愿意,让本来就十分吃力的老人,再拖着自己这个拖油瓶。

    从客栈小二,到拉车,到为公子哥跑腿,再到城外苦役。那几年间,小人儿低着头,低着身,战战兢兢的活着。每一天,他总是先在小溪洗净衣服和身子,再用那为数不多的铜板,去为娘亲买药买菜。为了让床上的娘亲多吃点,他往往都是骗着她,说自个儿在外头吃的可饱。直到午夜梦回时分,他才敢偷偷在门外吃着剩下的,吃着吃着就会流下无声的泪,无声的咆哮。

    苦寒凉州出生的人,对这个小人儿,一直都很同情,可惜有心却无力,因为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幸好,对於这个小人儿,苦寒百姓都愿意尽最大的帮助,让他还可以艰难活着。

    时光日复日,年复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