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的绸缎,被血液染成了深褐色。无论是男巫还是猎魔人,所有人都盯着那面旗帜,看了很久。亨·格迪米狄斯没有使用魔法,走上前,将科德温的国旗轻轻掀开了一个小口。“呼~”亨·格迪米狄斯叹了口气。旗帜之下哈克索血肉模糊、死相极不体面。他甚至找不到能盖上金币的双眼。于是。亨·格迪米狄斯知道,这一次班·阿德学院危险了。即便他们有最强大的巫师,也同北方大陆的贵族有极深的联系。也没有意义。只要不打算破坏规则,他们掌握的魔法就算再强大也毫无作用。与各家贵族的关系,顺风的时候自然很好用。但逆风,尤其是面对一国之君的杀父之仇时,可就不一定了。所以班·阿德很危险!不用远。从猎魔人的兴衰很容易就能看出。当一片土地上的至高权利想要为难一个势力或一个人时,只要不想来硬的,不打算直接掀桌子。就只有没落衰退的份。即便对他们班·阿德而言,也是一样的。至少科德温的新君王,在选择宫廷巫师时,也是可以选择艾瑞图萨那些女巫的。再严重一点。若是新王将杀父的仇恨锁死在班·阿德身上。亨·格迪米狄斯都难以想象接下来的几十年里,他们班·阿德一系的男巫会有多难受。在心里叹了口气后,亨·格迪米狄斯低头沉吟,想为学院的未来找个出路。却怎么也想不出一個可行的方法。国王在班·阿德死了。死因很清晰。突如其来的天球交汇,召唤出的怪物杀死了他。在场的几百人都亲眼看见了这一幕,无数男巫向他们的家族放飞了信鸽,甚至还流窜出去了两个知道真相的猫学派猎魔人。无从掩饰。而且。这种死因无论发生在那里都问题都不大,唯独不能发生在班·阿德。作为北方大陆对魔法和空间,研究最深的两个地方之一,班·阿德根本无法证明……这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虽然从学徒的描述中,似乎确实是哈克索运气不好,恰好坐在了天球交汇下方。班·阿德从国王之死中也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亨·格迪米狄斯冷漠地视线扫过几个猎魔人。反而最被哈克索仇恨的狼学派获益最多。死了一个最强大的敌人,还用这个敌人的死拌住了另一个敌人的脚。嫌疑极大。可即便以他的身份,都知道这样的责任,是推不到猎魔人身上的。就连对神秘学最一知半解的自大贵族都知道,猎魔人不会魔法,只会一些被称做法印的魔法戏法。甚至研究的深一些,猎魔人晕传送门这件事也会被人挖出来。因此。将天球交汇的缘由推到国王仇视狼学派,被猎魔人所害,行不通。难办了啊!亨·格迪米狄斯又叹了口气。不过。把所有人都牵绊在这里也不是个事。于是。亨·格迪米狄斯轻轻放下旗帜,起身看向索伊,轻声道:“大宗师,贵学派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索伊不知道眼前的男巫想做什么,低头沉吟片刻后,道:“如果你们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准备回凯尔莫罕了。”虽然成群的魔物在霍乱班·阿德这座城市。但索伊并不打算在未得到主人邀请的前提下,带着维瑟米尔他们自顾自地清理魔物。这里毕竟是男巫的地盘。在他们有能力自己解决麻烦的情况下,这样做很犯忌讳。听到索伊的话,亨·格迪米狄斯并不意外。不过他摇摇头,捋了一下胡须,提议道:“大宗师,能否委托你们,帮这座城市消灭掉那些从天而降的灾祸?”“你也看见了,班·阿德有一个很大的麻烦需要处理。”“至于酬劳方面……”“我们可以为每一只水鬼,付出五奥伦的赏金,你看如何?”索伊与维瑟米尔面面相觑。虽然班·阿德的男巫不坏好意,即便现在也不知道他们那藏污纳垢的长袍下面隐匿着什么阴谋。但狼学派不会拒绝这样的委托。猎魔人的使命生来便是狩猎魔物,保护人类。即便……这些人类是相对并不友好的那一批。于是。“可以。”索伊微微颔首,带着维瑟米尔和几个猎魔人直接离开了。……目视背着双剑的猎魔人离开,又安排好竞技场里的巫师学徒们,亨·格迪米狄斯脸上的温和笑容顿时消失无踪了。跟着他回来的男巫,有大半带着学徒们去清理学院里的水鬼了。只余下了两个男巫跟在身边。“院长,为什么要委托那些猎魔人?以班·阿德的力量,我们完全可以自己解决……”其中一个年轻些的男巫,看见亨·格迪米狄斯将任务委托给那些该死的怪胎,有些忿忿不平。“你去吗?”亨·格迪米狄斯瞥了他一眼,打断道。“嗯?”年轻的男巫愣了一下。“我说,如果安排你去解决那些水鬼,你去吗?”年轻的男巫顿时语滞。说实话,以他的实力杀些水鬼肯定没什么问题。不过……他为什么要帮那些下等人做事?于是。年轻的男巫支支吾吾地,即便冒着得罪院长的风险,也说不出同意。亨·格迪米狄斯对自己手下的这些男巫们很了解,倒也没有死扣着不放。“国王死在了自己家里面,谁还有心思去外面和水鬼捉迷藏?”“猎魔人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了干这种事情的。”“我们无非是花些钱罢了。”班·阿德学院的院长冷漠道。年轻的男巫只能住嘴。这时。另外一个男巫,担忧地看着地面上的尸体,偏头看向亨·格迪米狄斯:“院长,国王死了。”“阿德·卡莱的王室和贵族们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应该怎么办……”顿了顿后,他扫了一眼周围,确认竞技场只剩下了他们三个后,低声道:“还有猎魔人,原本计划好今年年末,覆灭凯尔莫罕……”“现在国王死了……暴动的平民还有佣兵不知道哈克索有没有安排……若是没有的话……”“年末的计划还需要继续下去吗?”亨·格迪米狄斯闻言。只是冷漠地盯着地面上的黑色独角兽旗帜。久久不言。……“啊!”“救命啊!”“呱啦!呱啦!”班·阿德学院外的世界仿佛世界末日一般,到处都是呼救声、尖叫声和嘶吼声。浓浓的血腥味弥漫于空气。血液涂抹在凹凸不平的地面。残缺不全的尸体胡乱地堆砌在大街上。还有大量追逐着人类啃咬的水鬼。原本繁华的上城区,此刻简直如同人间地狱。其实。像班·阿德这样的大城市,守卫力量一般都很强大,不至于被区区水鬼搞成这样子。这毕竟只是一些低级魔物。守卫们的武器中都会掺杂一些银,好对付这些常见的魔物。然而。国王刚被怪物们杀死,无人拦截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出了学院。管理城市的官僚们此刻正担忧着自己的前途,忙着互相串联,谋求政治资本。哪里有心思关心城市里,正处于水深火热的平民们。再加上天球交汇,落下的水鬼几乎平均分配于这座城市的每一个地方。守卫们像无头苍蝇一般,效率极差。因此。整座城市,民众死伤惨重。直到狼学派的猎魔人离开学院后,情况才好了一些。自走出班·阿德学院,看见眼前这幅景象后。艾林就一直闷不做声,挥舞着艾尔莎,看见水鬼就冲上去砍。修斯、邦特和弗雷德毕竟还只是些孩子。他们还记得这半个月以来,狼学派的猎魔人在这座城市里受到过的不公待遇。甚至可以说。他们几个人在班·阿德从来都没有感受过一丝善意。因此。虽然也在艾林的领导下,他们也分批次斩杀看见的水鬼,营救平民。但嘴巴里一直在嘟哝着什么,即便有赏金,也有些不情不愿的。更不太理解艾林这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至于索伊和维瑟米尔。他们或多或少都猜到了一些真相,相视一眼后,也没有多说什么。跟在年轻猎魔人身后,查漏补缺。防止他们狩猎的时候,一时上头,被水鬼抓住了机会。就这样。狼学派的猎魔人,从上城区一直杀到了下城区。无数水鬼尸首分离,七零八落的分布在他们的身后的那一条血路上。直到……经过一处偏僻的小巷时,突然被人拦住了脚步。“这座城市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突然又是地震,又是冒出来这么多的怪物?”“你们现在又在做什么,不赶紧离开吗?”清冷的声音从建筑的阴影中传来,让队列最后的索伊和维瑟米尔停下了脚步。四个年轻的猎魔人则好似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继续向着街道上肆虐的怪物杀过去。下一秒。一个披着黑色长袍,戴着兜帽的婀娜身影突然出现在维瑟米尔的面前。是薇拉女士。按照约定好的计划。狼学派的几个猎魔人一从班·阿德学院离开。除了艾林和维瑟米尔外,其他的猎魔人都会被她送回凯尔莫罕。所以。为了防止意外情况发生。今天一整天,她都隐藏在班·阿德,隐藏在建筑的阴影中,震惊而又担忧地看着这座巫师之城发生的惊天变化。“是天球交汇。”护卫在年轻猎魔人身边的维瑟米尔,看见女术士后连忙答道。“天球交汇召唤出了这些水鬼……”“天球交汇?”捕捉到关键词后,薇拉下意识看了一眼不远处埋头砍杀水鬼的艾林。艾林埋着头,将银剑挥舞出一道道银光。一言不发,一副心情很差的样子。于是薇拉偏头向索伊看去。“哈克索死了!”索伊道。“嗯?”薇拉愣了愣。“呃……说起来有些复杂……”索伊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学徒竞技大赛的时候,班·阿德学院的竞技场中,突然出现了两次天球交汇……”“简而言之……”“哈克索被天球交汇时突然出现的大型魔物砸死了。”“男巫们现在雇佣我们清里城市内肆虐的水鬼……”啊?薇拉脑子有点懵。索伊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怎么连起来她就听不懂了?天球交汇召唤出大型魔物,在班·阿德学院里砸死了科德温国王?还有这种好事?女术士视线扫过索伊、维瑟米尔。看他们的表情,这件离奇的事情竟然似乎是真的?不对劲!百年难得一见的天球交汇正好在狼学派与猫学派的学徒大赛时发生。又正好开在班·阿德,又恰好砸死哈克索……这每一个事件恰巧发生的可能性都约等于零。三者合一……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发生吗?不过……薇拉看向艾林。再怎么说,这也是一件好事吗?为什么艾林的情绪如此低沉?不懂就问。女术士的声音直接在索伊的脑海中响起。“艾林怎么了?”“哈克索死了对伱们学派而言,不是一件好事吗?”索伊闻言看了眼周围人间炼狱般的景象,在脑海中叹道。“FiliusMiraculi——奇迹之子——降生于苦寒之地。”“死亡与新生,非人之人带来血与火。”女术士愣了一下。奇迹之子……血与火……下意识跟随着索伊的目光看向周围。猩红的血肆意流淌在大地上。狼学派的猎魔人将上城区的魔物消灭,却不代表同时消灭了混乱。在他们来的方向。浓烟滚滚,盘悬着直通云霄。显然。天灾消弭后,人祸占据了上风。女术士诧异地看了艾林一眼,在索伊的脑子里诧异地追问道“你是说……这一切都艾林弄出来的吗?”“我不知道,但……”索伊摇了摇头,“一切不可能这么巧的,不是吗?”“除了奇迹之子,还有谁能做到这一点?”女术士沉默。“帮我安慰安慰他吧,薇拉!”“这不是他的错!”(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