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葛微笑教幼妹:“当然是呀。不过阿姐问你,这些活全算上,你时常帮大父母清扫猪圈也算上,你觉着亭里能先给咱家分地么?分够咱家的再分别人家的?”

    小女娘泄气一叹:“不能。”

    “为何?”

    “因为别人家也很辛苦。把咱家的地分够了,轮到别人家就更少了。”

    “对。其实不只大父母、你从兄姐,有的亭邻擅长修屋,有的亭邻擅长伐薪,这些活难道不累不苦么?所以平均分地,开荒田出力多的亭户认为不公平;按谁家开荒田时出力多,就多给其分地,常做杂活的人家觉得不公平;先凑齐第一拨亭户的课田,其余亭户当然也认为不公平。”

    此时王艾已经不生气了,还替程亭长操心道:“亭长真难。”

    “所以刚才我跟阿父商量,今年不必分给咱家田,咱家用钱买新粮缴租。那样的话,不管哪家亭民有怨言,跟咱家无关,跟长姐无关。你要知道,长姐即将为吏,再往后还想被官长举荐、升迁,就不能被人借今年分地的事情坏了名声。”

    “啊!”王艾激动道:“我明白了。咱家跟亭长说今年不要地了,赶第二拨分地,除了阿姐讲的好处,还有……待明年时,就算先给咱家分足课田,别人都说不出啥了。对吗?”

    这回轮到王葛惊讶了:“阿艾怎么这么聪明!”

    王大郎开怀道:“你原先如何教虎头的,虎头就如何教阿蓬、阿艾,除了教兄妹认字,还把在清河庄遇到的难事讲出来,让阿蓬、阿艾去想,换成他们遇到那些困难时要如何解决?”

    王葛前望,载着王荇的那骑时而朝前奔跑一段路、再折回,她知道阿弟非贪玩,是前日归家时长途奔行,她下马无事,他却得铁雷背负。阿荇为这件事羞愧,激发练习骑技的决心。

    难得回村,王葛让车队从岔道转向野山河,在河边吃完午食再回苇亭。

    下来牛车,王大郎被长女扶稳,感受脚底一颗颗圆润的卵石,近距离听河水流淌,听幺女围绕他欢声笑语,听俩儿郎比赛打水漂,慢慢的,脑海中想像这一幕的画面似有了些色彩,不再是灰、是黑。

    有护卫照看三个小的,王葛放心跟阿父说话。“以前这个时候来江边,村东贾家的好些佃娘在附近洗衣、晾衣,有说有笑的很热闹。现在洗衣的人少了,衣裳量多,再想想寿石坡不让村里人上去,我推算贾家几房相斗有结果了。”

    “有现在比着,更觉贾太公仁善。”

    “阿姐。”王荇过来,玩累了,喘气有些急,“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张菜?”

    王葛顺阿弟示意的方向看,是张菜。他旁边没别人,蹲在石滩上,背靠草丛,正快速往筐里放卵石。

    姐弟俩心有灵犀对视一眼,猜出张菜看到自家人了,因惧怕这么多护卫不敢过来,装成拣石头的样子。

    村里风言风语张菜心悦她,可是怯懦到好容易重逢了,连问候一句都不敢上前,算心悦么?

    王荇:“阿姐,我们也当没看到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