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皇后靠在身后的大迎枕上,扯下帐子挂着的一条龙凤扣络子在手上把玩,这阵子因为病痛和五石散折腾而显得憔悴的脸很是寡淡,就连嘴角都多出几条细纹,抿着嘴的时候尤为明显。

    她勾着唇,手指绕着络子的丝线,道:“被封为中宫皇后的时候,本宫就知道他心里有着别的女人,从他嘴里迸出别人的小名时,本宫就知道,本宫该如何面对夫婿,君臣相称,相敬如宾,也只如此,本宫才能度过这深宫漫长的岁月。”

    沐皇后看着秦流西说道:“本宫不会说太多的话来说服你本宫可信。但你尽可放心,本宫要的,从来都是安享晚年,嫡公主比谁都尊贵,以及保证沐家的富贵,这些都能满足,是谁当皇帝,本宫不在意。”

    毕竟,她没有嫡亲的儿子,比起那些有母亲且对自己位置虎视眈眈的王爷们,齐骞如今这个妹夫,反而更是沐家最该选择的人选。

    “齐骞,这辈分……”

    沐皇后摆摆手,道:“史书都是由胜者编写的,若论关系辈分凌乱的,谁能及史记上那位有名的女帝?只要本宫要的都达成了,他是喊我母后还是喊我长姐,抑或只是太后,都不重要。甚至到那时候,本宫可以别院而居,也都无所谓,只要我们是胜者。”

    秦流西笑了:“娘娘真是难得清醒。”

    沐皇后叹了一口气,道:“像我们这样的贵女,从小就要被灌输家族荣誉的,什么为自己而活,不是没有,但极少,像那样的人,是真正被娇宠的天之娇女。事实大多数女子都得为家族谋利而联姻,族旺则底气足,夫旺则腰杆硬,很讽刺是吧?但不可否认,这就是世家,是深闺女人多数人的命运。如果不活得豁达清醒,只巴望着一个男人身上黏糊,这日子是没法过的。宫里更是如此,比别处斗得更厉害,兵不血刃,却处处透着血腥残忍,本宫要是生出一副恋爱脑,只怕这张凤榻,躺着的早已不是本宫。”

    “本宫这些年,最遗憾的便是没能生出一个皇子,而母族同样男丁单薄,但也因为如此,才坐稳了这个位置,母族自在地享着泼天富贵,这大概就是甘蔗没有两头甜的道理。可到了最后,这位置倒无法稳当下去了。”沐皇后自嘲一笑:“你看呐,便是不想争,也总有人逼着你去争,本宫不争,就得死。这富贵就在手里,谁想就这么死?所以他是谁的儿子,不重要的,哪怕他得了这至尊宝位,改姓了,也无所谓,只要沐家安然,本宫的公主依旧尊贵无双,足矣。”

    这桩买卖,若是赢了,沐家一族血赚,她傻了才会为了一个种马和一个见不得光的女人而黏糊。

    “我明白娘娘的意思了!”秦流西的心稳了,事至此,草台班子基本搭成,哦,兵权那边,抽空还得去一趟西北。

    这么着,造反的船基本可以浪起来了!

    翠竹满脸寒霜的带着一个面白无须,目露精明的公公走了进来,两人齐齐跪下请罪,林太医服毒自裁了。

    虽然秦流西已经先预料了,但听到这话,沐皇后仍止不住怒火,道:“林家人呢?”

    “侯爷已经让人全部拿起了。”

    沐皇后道:“传本宫的懿旨,林太医谋害中宫,请大理寺和刑部彻查此案。”

    “是。”

    那大公公退了下去。

    秦流西看着沐皇后道:“贫道还以为娘娘会治他们九族。”

    沐皇后冷笑:“治自然是要治的,但本宫受了这么大的苦,可不能白受了。既然要为那孩子扫清路障,那他前面,就不该有人,池水浑了,才好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