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忙让人换来两张素饼。

    女童仰着头看着妇人。

    妇人仅是端茶动作一顿。

    这似乎很有道理,虽说两种处理方法都很极端,但两害相权取其轻。

    脏兮兮的一家三口正坐在官道旁的茶肆歇脚。妇人荆钗布裙,模样憔悴虚弱,脸色蜡黄,一看便知是大病初愈或者身染重症。一侧少年也是灰头土脸,一身葛布衣衫打了几十个补丁,浑身散发着莫名恶臭。三人之中,唯独那个女童收拾得还算干净体面。

    真正走出乾州还要大半日的路程。

    这些内侍是行宫最低微的存在,无人在意他们做什么,郑乔被行刺一事搅得行宫上下混乱一夜,竟叫他们钻空子将此事办成了。若不是担心惹火上身,他们还想立个“宴公之位”的牌位。天色渐亮,行宫也非铁桶,消息很快就插上翅膀传到了各家各户。

    他坐立难安地熬着,待吃得差不多了,三人这才起身,又补充了点儿路上充饥的干粮。在妇人指示下,他将原先的马车跟村中老农换了破旧的木板驴车,搭了个极其简陋的棚子用以遮风挡雨。尽管颠簸,但靠着这些伪装,一路躲过不少搜查。

    “暴君真是越来越狠了……”高个儿差役干了一碗热腾腾的橘皮饮子。

    众人被这建议吓得不行。

    两名差役装扮的男子过来。

    结果——

    说什么来什么?

    少年的心一下顶到嗓子眼儿。

    在猫狗房当值的内侍小声说道:“咱们……咱们便说这些小畜生都吃饱了,挑嘴,一时半会儿对人肉不感兴趣,我等生怕人肉烂了坏了小祖宗们的肚子,就将这些人肉丢炉灶烧了……烧了化成骨灰,也好过入了那些小畜生的肚子,入了五谷轮回吧?”

    说着撕开一小块饼子。

    “阿娘,吃点吧……”

    女童则是懵懂,没听懂隔壁说了啥。

    她瞧那女童生得可爱,又见妇人和少年模样,一时怜悯就换了张饼子。

    待远离茶肆,少年才听到身后传来妇人隐忍克制的哭泣声,悲戚似痛失爱侣的孤雁。良久,待声音渐低,少年才问:“夫人,接下来咱们去哪里?宴先生的事情传到这里,想来追杀我们的也在路上了,咱们三人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要是被抓到,可就一个活口都留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