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可元八年的初秋,宫里又少了一个人。

    是我和月太妃的挚友、盟友,是那个会写诗会喝酒的女子,是那个向往山河的人。

    好在,若不是为家人所困,她本就不该属于这单调乏味的深宫的。

    那日,我见过萧承澜,便匆匆去昭阳殿见林太妃,只有不会说话的八岁婉儿跟着我。

    昭阳殿内还是那般安逸,并无一丝一毫的哀愁与紧张,林太妃依旧在案前写诗,案旁的矮桌上放着温好的酒。

    她爱喝烈酒,爱温着喝,即便夏日也是如此。

    不过此昔已是夏末,与冒着袅袅热气的酒相称,虽有一丝违和,倒并不太显燥热。

    林太妃身边的仆从都低头兀自做事,谁也不敢多言语什么,看着着急落泪不怕主子白眼的,仅有采薇一人。

    林太妃大概聊到我要来,头也不抬地嘟着嘴道:“昨夜多喝了两壶才失态的,真让这些人好瞧了,不知早儿与知儿商量得如何?要怎样治臣妾的罪?”

    我看着她依旧这般懒散,只觉心中淌泪,嘴里却不留情道:“你也知自己好生失态啊,你说吧,你觉得我该如何治你的罪呢?”

    她适才抬头,眨着明亮而清澈的杏仁眼睛,认真道:“早儿如何治我都好,大不了关我去永巷一年半载,只要能让我余生有好酒喝有纸笔便可,这你定不会委屈我。可早儿你要知道,诗是我写的,人也是我叫的,你都治我罪了,可莫要让皇上怪罪丞相,你想想办法,他可是无辜的。”

    “太妃说什么呢,人明明是奴婢叫的,是奴婢惹的祸,与太妃无关,治奴婢的罪!”我还来及说话,倒被林太妃一旁的采薇抢了先,只见她“噗通”一声软了膝盖,跪得结结实实,看向我的眸色既可怜又坚韧。

    “你给我起来,本宫让你说话了么,你抢什么先呢?骨头这般软!”林太妃微恼地瞪了采薇一眼,刀子嘴豆腐心道。

    她向来对身边仆从都是如此,嘴硬心软的,喝完酒就更甚了。

    所以从入宫就跟着她的采薇并不惧之,唯有外面那些不熟的仆从,不太敢惹林太妃。

    她也是宫中最厉害的太妃了。

    尽管,与她相较的,只有向来慈母般的碎嘴子月太妃。

    ……

    但俗话说,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嘛。

    果然,采薇才不管她如何说,只又跪着哭哭啼啼着对我道:“太后……太后您最是仁慈,不要管太妃说的,奴婢说的都是真的,一切都怪奴婢自作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