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康双手紧紧的扶在城门楼边上的扶栏上,冰冷的扶栏快速的抽取着这位老人的体温,让他的身躯乃至于血液都渐渐的冰冷了起来,心脏的跳动似乎也艰难了起来。

    不远处的激烈战斗有些恍惚,耳边传来的呼喝和撞击声好像隔着一层水,酷烈血腥的杀戮似乎正在渐渐的离他远去,他似乎又看见了那个带着老仆行走在山路上的少年,那个带着百姓开山辟田的年轻官员,那个率领军民抗击山越的中年男人,那个夙夜难眠挥笔疾书的老者......

    一切就仿如昨日,只是这些美好的回忆终于被冲天的血腥气冲散,老人心里一痛、眼前一黑,向后倒了下去。

    “大人......”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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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公,舒县被攻克了!”郭嘉从办公室出来,走到正在宁神静立看着漫天大雪的方志文身边,语气微微有些落寞的说道。

    郭嘉的脸色好了不少,原因自然是被方志文监督着进行煅炼,方志文习武的时候,就让甄翔跟着郭嘉在一旁骑马练剑,反正就是不让郭嘉躲懒,另外就是酒也被限制住了,根据密云军令,军中禁止饮酒,现在郭嘉是密云参军事,同时兼任方志文本队的军师祭酒,算是正儿八经的军人,所以,禁酒!

    方志文正在用眼神追逐着一朵朵的雪花来练习目力,他可从来都不会那么闲的去风花雪月,闻言有些惊讶的回头。

    “这么快,才第一天攻城吧?!”

    “陆季宁年老体弱,直接倒在了城头上,陆俊借口看护老父离开了城头,舒县城中本来就没有将领。如今两个主将一去,局面自然崩溃,而且孙坚是身先士卒第一个登城,强弱之势不问可知。”

    郭嘉尽管尽量的用平静的语气叙述着战斗的结果,但是情绪上还是难免有些失落。这也许是兔死狐悲的感觉。

    “奉孝是在同情季宁公吧?”田丰的声音从回廊的另一端传来。人也跟着大步的走了过来,看上去精神奕奕的,比郭嘉还有活力。

    “元皓老哥,难道你就不同情季宁公么?不管怎么说。季宁公也是一个德操俱佳的君子,其治下百姓莫不称道,听闻被孙文台围攻的前夜,还有很多放假在家的士兵趁夜爬墙进入舒县,与季宁公一起抗敌。而且情报中也写的很清楚。舒县城头血流成河,如果不是奋力抗争,在那么悬殊的情况下,又怎么会血流成河,如此可见季宁公在庐江人心目中的地位了。”

    田丰点了点头:“从这点上看,季宁公无疑是一位十分优秀的地方官,也是一个品性足以为人楷模君子,但是,季宁公求仁得仁。我们却同情不得,只能敬佩而已!”

    方志文转过身,看着正在争论的两位,随意的坐在亭子边的栏杆上,笑着道:“求仁得仁?元皓的话可有什么说道?”

    田丰没有出声。而是走到亭子中间的石桌上,将茶壶灌满水,放在了小炭炉上,顺便伸手烤了烤有些冰冷的手。

    郭嘉想了想。恍然道:“确实如此,是我想差了。季宁公是在求一败呢!这么一来也好,不过季宁公为了江东世族的一统,真是殚精竭虑啊!”

    方志文撇了撇嘴,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就是喜欢将人朝好的地方想,不过也罢了,反正陆季宁也老了,适当的溢美就当是对他过往功绩的奖赏吧!”

    田丰呵呵的笑了,郭嘉也笑着摇头:“主公是说季宁公最终还是为了陆家,这么做不但能全了陆家节烈的气节,又能保护江东世族的实力不损,同时也就是保护了陆家的利益,最后还能给孙家卖个人情,将来迟早会还报在陆家后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