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好心提醒提醒你吧,”陈蕴藉道,“宁国公府那边暂时不提,跟你没什么太多交集,就说荣国公府,你外祖父病故后,爵位叫你大舅舅袭了,表面上看,是你大舅舅当家,可实际上,你大舅舅整日里花天酒地、寻欢作乐,家里的事儿全然不管。因此,这国公府内,其实是你二舅舅政老爷在当家。”

    黛玉没有说话,认真听陈蕴藉跟她说荣国公府的内情。

    “你二舅舅读书有些天赋,听说原本是想科第入仕的,只是运道不好,其父早亡,临终遗本呈到御前,叫皇上想起了老国公,叫你大舅舅袭爵之后,又将你二舅舅传入宫中,待他回来,就听说皇上口谕令他入部习学,赐了个主事之职。”

    “正经科第入仕的,哪怕考中了状元,官职也不过是个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但你二舅舅没有经过科举,就直接一跃成了正六品的主事,虽说只是个小吏,但这份看重,却是独一份。乍一看,好像是你二舅舅占了便宜,可实际上,你二舅舅被皇上坑惨了。”

    黛玉惊讶,“怎么说?”

    方才不是还说,哪怕考中了状元,也不过是个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吗?舅舅初入朝堂就是正六品之职,怎么还说被坑惨了?

    “在文官这个圈子里,勋贵出身向来是被排挤的对象,你二舅舅哪怕是正经参加科举,考中了进士被赐予官职,那也是要被排挤的,何况他直接越过了科举,靠着皇上的恩宠入了六部,如此一来就愈发被人瞧不起了。文官想要升迁,没有人脉,只能永远在底层打转,除非有着十分出色的能力,直接让皇上看到你,否则,将永无出头之日。”

    黛玉只读过四书,对这些弯弯绕绕,全然不了解,听得陈蕴藉解释,也是懵懵懂懂,一知半解。

    “你二舅舅如今年过半百,在六部蹉跎了十数年,也不过升了一级,成了工部的员外郎,可见被打压得有多惨,他结交的也都是一些溜须拍马之徒。你二舅舅有礼贤下士之心,对有才之士都十分的敬重,但是吧,你二舅舅没有识人之明,官场蹉跎这些年,你二舅舅早就没雄心壮志,如今也不过是混日子罢了。”

    黛玉听得有些心酸。

    “虽然说,你二舅舅扔到朝堂上,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但到了荣国公府,地位却仅次于你外祖母,哪怕是你大舅舅这个袭爵人,地位也不及他。”陈蕴藉缓了缓,继续道,“前面说这么多也都是铺垫,你是女儿家,官场上的事与你不相干,不过这个地位的悬殊,也造成了后院地位的差距。”

    黛玉打起精神细听。

    “你大舅舅现任妻子,并非原配,而是继妻,虽然也是官宦出身,但自从其父亡故,邢家就彻底的败落了下去,一家子都是打秋风的穷亲戚,也让邢氏在荣国公府根本撑不起大太太的威风,哪怕是儿媳小王氏,也不将她放在眼里。相比起来,你二舅母出身金陵四大家族之一的王家,她二哥如今管着京营,官位不低,而且很快就要升任,有这样强势的娘家撑腰,王氏在这府里,这地位说排在第三也不为过。”

    陈蕴藉说的这些,全都是黛玉不知道的。

    “你琏二嫂过门前,这府里不是大太太当家,而是二太太当家,其地位如何,可见一斑。大房又有多弱势,更是一眼可知。即便现在是大房在管家,可你琏二嫂也是出身王家,一颗心全偏着二房去了,即便是你琏表哥,也是跟着你二舅舅办事,有些烂了心肝的,还戏称你琏表哥夫妻是你二舅舅家的管家和管家娘子。”

    黛玉之前看王熙凤很风光的样子,还当她在府里的地位很高,没想到在陈蕴藉的口中,却成了管家娘子,这也太埋汰人了。

    “你外祖母非要把你接来教养,我冷眼瞧着,像是有意把你和宝玉凑成一对。”陈蕴藉想了想还是把这个可能告诉了黛玉。

    黛玉微愕,“这怎么可能?”

    “自古以来,男女七岁不同席,即是说,男女双方超过了七岁,就不能同席而坐。可你初到荣国公府,当晚就被安排住到了老太太的碧纱橱里,这碧纱橱原是宝玉住的屋子,而且现在他也没有挪到外头去,而是住在碧纱橱外头,说老太太没这个心,我都不相信。”

    黛玉找不到理由辩驳,心里有些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