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半月余,那狐狸眼公子都会在深夜来承德楼听丹凤唱《金牡丹》,无论雨雪风霜。

    任丹凤定力再好,也忍不住将老班主给伶人们务必远离看客的告诫抛之脑后,待一曲戏唱罢,丹凤并没有马上回到后场,反而穿着一身戏服等在了戏园大门口的拐角处。

    此时正是隆冬时节,街上已经开始飘起雪花,寒风吹得雪花打着旋儿四处飘散,丹凤忍不住双手抱臂,搓了搓自己,又擤了擤鼻子,探头观望着戏园大门。

    不一会儿,那披着一身银狐裘大氅的英俊男人,便缓缓从大门内步出,他身后竟也无一人跟随,门外也不见有何车马等候。

    男人抬头望了望夜空中纷飞的雪花,一只修长的手将大氅掀开,他似乎是要起势做什么动作。

    丹凤见状忙从戏园拐角走出,出声道:“这位公子请留步!”

    “是你!”那男人看着眼前戏伶装扮的丹凤,朗声问道:“你专门追出来,还在这门口等我,是想趁这雪色夜景再为我唱上一曲么?”

    “公子误会了!丹凤只是有件事想问公子,不会耽误公子太久的。”丹凤直接道。

    “哦?你问便是。”

    “丹凤以前从未在承德楼见过公子来听戏,尤其是我唱的戏,但公子近日频频光顾。时至深夜,公子还孤身前来,只点丹凤一人的戏,丹凤认为其中疑点重重,不知公子意欲何为?”

    “怎么?点你的戏,赏你们这小破戏园子点钱,就开始提心吊胆了?就你这点胆子,若不是我,怕是这辈子也帮不了你那亦师亦父的老班主挣大钱了!”

    男人嫌弃道,倨傲的容色下的确看不出什么坏心思,只是那狭长的狐狸眼中的琥珀色眼珠子却转了转。

    “你就当小爷我看上你了,近日心情好,待见你,才来捧场的!”

    说着,男人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把玉骨扇,在身前展开,轻轻扇了几下,便抬脚迈下戏园大门的台阶,来到丹凤面前。

    “你!说什么胡话呢!我乃男儿,虽为伶人,又岂能容你开此等玩笑!”丹凤闻言薄怒道。

    就见那男人嗤笑了一声,伸手将那玉骨扇高高举在丹凤的头顶,又伸出另一只手,牵引着丹凤的手,让他自己抓住扇尾,接住头顶飘落的雪花。

    “放心吧!你们这点小地方,还容不下小爷我。等哪天小爷腻了,自然会离开。”男人懒懒的说着,又让开身子,对着戏园门口挥了挥手,示意丹凤赶紧进去。

    “行了,夜深了,快进去吧!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还没街上卖豆腐的姑娘结实。这大冷天,还穿得如此单薄,那老头得了我这么多银票。

    怎么?没给你添置行头啊!赶明儿我好好教训他!去吧!去吧!可别把嗓子给我冻坏了,爷明儿还要听你唱曲儿呢!”

    说罢,男人越过丹凤独自走向大街,渐渐的离开了丹凤的视线,只留丹凤隐含着余怒,傻傻的在雪中举着那把玉骨扇,腮帮子气得鼓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