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不知何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雨珠儿密密麻麻砸在院西那颗老树上,树冠华茂,几缕雨水顺着枝叶滑落,跌在底下花架花团锦簇的芍药上,花瓣零落坠地,失了颜色,几个丫头急急扑过来冒雨将芍药抱进了屋内。

    慕月笙踩着夜色,踏入容山堂,他肩头微湿,在廊芜灯芒下,折射出一抹银色的光亮,一如他此刻冷冽的眉峰,有些渗人。

    丫头们瞧见了,却不敢上前替他擦拭,纷纷垂眸避在一旁。

    他大步踏至堂外,守门的婆子悄悄瞥了他,见他面色青白如冷月,不由悬心,忙掀起布帘,慕月笙微一沉吟,掀衣摆而入。

    甄姑姑在廊下叹息着摇了摇头,挥手示意所有人都退开。

    东次间墙下燃着铜树宫灯,博山炉摆在铜灯下,青烟袅袅,熏着一室沉香。

    老夫人闭着眼手里捏着一串佛珠,神色冷清端坐于塌上。

    屋内空空荡荡,并无他人。

    慕月笙一袭黑青长衫立于屏风处,他眉目沉敛,目光如陷在深渊的湖,掀不起半丝涟漪,

    “母亲今日在裴家,好威风啊。”

    老夫人闻言睁眸,一抹犀利的亮光射出,唇角微扯,

    “哟,你这是替裴家打抱不平来了?”她压着怒火,语气若悬在油锅上的冷瓢,顷刻间便要滚入油锅。

    慕月笙听出她嘲讽的语气,喉结滚动,从牙缝里挤出一行话,

    “母亲今日此举,是要逼我与裴家断绝关系吗?”

    “你难道不应该跟他们断绝关系?”老夫人语峰如剑。

    慕月笙冷哼了一声,拂袖上前,“那裴佳有错,您教训她便是,何故牵扯裴音,您那番话置裴音与何地?何苦要将那不曾圆房一事宣于人口,她到底是我娶过门的妻子,已过世多年,您该维护她,而不是让她死后不得安宁!”

    老夫人闻言一怒拂袖,将小案上那一杯茶水悉数扫落在地,水花四溅,湿了慕月笙的衣摆。

    “荒唐!她也没叫我一声母亲,你却要我维护她?你做梦!你牺牲自己的婚事,让她有安身之地,我慕家对她仁至义尽!”

    “你以为是我要牵扯她?是那裴佳屡屡拿裴音说事,欺负沁儿,还让沁儿在她牌位前行妾室礼,你听听,这说的什么话,裴音又不是慕家正儿八经的媳妇,还让沁儿被她压一头?我断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