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松月踏入守卫重重的偏殿时,还看见了跪在屋内的庄俊真。

    庄俊真应该是在这里跪了一整夜,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嘴唇苍白干裂,眼神发直并略有涣散,显然背脊挺得虽直,意识却已经逐渐模糊。

    只有在看到宁松月进入宫殿后,那僵直的视线这才本能地跟着宁松月的身影转动,随后在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谁后,他几乎贪婪地将视线粘在宁松月的身上,嘴唇翕动,眼神委屈而又充满渴望。

    看唇形,似乎是在说“阿娘”。

    宁松月讶然地朝他看去,庄俊真这般谨慎谋算之人,竟会让阿真出现在宫里,他就不怕体内只有八岁稚儿思维的人坏了他的计划?

    若是影一在此,他便能看出庄俊真非是心大,而是不得不将阿真放出来了。

    因为昨夜中毒一事,庄俊真自己耗费大量精力与内力才得以将毒素压制在体内,实在是无法应付司徒烨突如其来的发难。何况只是罚个跪而已,又没有叫阿真写诗作词,策论时政,庄俊真还是敢于放手的。

    但这可苦了阿真,到底心智不成熟,周围又都是陌生人,他本不想忍耐,心底那个坏人的声音却对他说:“你想见的人,就住在这里,没准你还能见到他,何不帮我这个忙呢,帮我,也是在帮你自己。”

    阿真这才勉强答应下来,换他顶上。

    “阿娘。”阿真见宁松月朝自己缓步走了过来,眼巴巴地抬起头,极其小声地喊了一声。

    “嘘,在这里可不能这么叫我。”宁松月竖起一根手指,贴向唇边,冲阿真眨了眨眼,“你的脸色很不好,我叫人送你回去。”

    “不,我不回去!”阿真着急地拉住宁松月的衣摆,差点脱口而出,他为了见到阿娘不知忍耐了多久,才不要刚见面就被送走,可话到嘴边,他狡猾地咽了下去,变成,“那个叫‘陛下’的人要我跪到丑八怪能下床为止,我还不能走……”

    “丑八怪?”宁松月挑了挑眉。

    “就是那个大晚上到处乱跑对月吟诗,还连累阿真被罚跪的丑八怪,他真是又蠢又坏!”阿真嫌恶地扁扁嘴。

    宁松月眸光微动,听阿真的说法,宁樵风当时怕是以为入殿之人是司徒烨,并不知道他是庄俊真,还对月吟诗?

    只可惜媚眼抛给了不通情-事的八岁稚儿看。

    若不是周围还有人在看,宁松月真想揉揉阿真的头发,安慰他两句受惊了。不过他既身为宁樵风的亲弟,却不好在司徒烨的人面前表现得太幸灾乐祸,只好克制唇边的笑意,趁机询问:“昨夜可看见下毒之人了?”

    阿真摇头。

    “那你当时为何会来这偏殿?”宁松月问。

    “是那个坏人……”阿真含糊了下,但意思两人都清楚,是庄俊真发现了什么,才执意要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