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物毫不迟滞地将那些话翻译给关文听“你还记不记得尼色日山下的故事?那冰河、那石室、那场战斗?那件事结束很久了,但每一个经历其中的人都刻骨铭心,不能忘记。我们已经等待了那么久,你为什么至今才出现?”

    关文惊诧莫名,因为他并不认识那女人,双方仅是第一次见面。

    “你明白她说的话吗?”大人物问。

    关文苦笑着摇头“不明白。我的记忆中,从未有过跟冰河、石室、战斗相关的段落,况且,我连她说的话都不懂,双方过去的生活怎么可能有交集?”

    那女人的脖子上戴着一条藏银项链,上面拴着一个沉甸甸的心形绿松石坠子。当她急促说话时,一直用右手捏着那坠子向关文展示。可是,关文记忆中实在没有那女子的影子,只能满含歉意地摇头。

    “她说的是一种古藏语,据我了解,那种语言只在日喀则、扎什伦布寺、尼色日山的很小区域内使用过。追溯那种语言的历史年代,大约是在清朝乾隆年间,即公元1700年至1800年之间。自从清朝满洲贵胄福康安大将军入藏抗击廓尔喀人入侵的那次巨大战乱后,该古藏语便大部分失传了。直到我在赤焰尊者这里见到了她,才重新认识了这种语言。”大人物低声向关文解释。

    那女人只看关文的表情,便明白了他与大人物那几句对话的含义。她本来已经张开嘴,想继续说些什么,却只发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风鹤,你下去吧。”老人吩咐。

    女人怅然叹息了一声,松开了绿松石坠子,向老人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退出门去。

    “尊者,我一直都猜不透风鹤的来历,请您指点一二。”大人物极其谦虚地向老人请教。

    老人没有回答,而是先把那刻好的玛尼石放在左手边的一大堆石头上,抬起头,慢慢地睁大了双眼。

    关文看到,老人的白眼珠部分布满了赤红色的血丝,血丝编结成了红色的大网将他的黑眼珠包裹其中,仿佛是火焰中炼化出的一颗神秘龙珠。

    “风鹤是我给她起的名字,她的头脑中有着无数神秘的伏藏记忆,但却异常混乱,连自己都理不清次序。在她进入这里之前,只是一个在日喀则郊区种地的普通农妇,连一天学都没上过,除了阿拉伯数字的零到九,其它什么都不认识。我开启了她脑子里的‘识藏’,让脱胎换骨,重新做人。风鹤风鹤,风中之鹤,在我看来,她就是天空中飞来的一只白鹤,不知其踪,勿问其名,只关注她脑中的识藏就够了。每个人的修行生涯中,能力、时间都是有限的,只有关注重点,才能获得大成就,为藏传佛教添砖加瓦,使其兴盛繁荣,泽被苍生。”赤焰尊者回答。

    “您的意思是说,她脑海中储存的‘识藏’是毫无用处的,对吗?”大人物问。

    赤焰尊者仰着头,凝视黑魆魆的屋顶,若有所思地反问“毫无用处?会是这样吗?”

    大人物继续说下去“至少,那些‘识藏’对我们是无用的,既无法解除我们的镇魔压力,也无法揭示一些对我们有帮助的秘密。她的存在,也可以说跟我们毫无交集,绝不搭界,是不是?”

    赤焰尊者再度反问“你的意思是,对我们无用的,就是无用;对我们有用的,就是有用,是吗?”

    大人物点头“的确是这样,因为我们面临太大的压力,又无法求助于别人,只能自己解决。这样一来,根本顾不上其它事。如果她头脑中的复杂‘识藏’搅乱了您的思维模式,我倒觉得不如先让她离开为好。”

    赤焰尊者摇头“不,你错了,真正的伏魔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需要无数条件与契机。事实上,我们不知道哪种契机是有用的,哪种是无用的,只能在不断地试探中前行。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我希望你能明白,藏传佛教的所有秘密、雪域高原的所有不解之谜所讲述的都是同一件事。作为修行者,如果不能兼收并蓄,集合百家之长,有怎么能修成正果?”

    大人物无语,但很明显,赤焰尊者的话并未打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