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霁紧绷的心弦略微放松,也觉得难过,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一招是我纪师叔创立的……”叶霁说到第一句,忽然想起宁知夜对纪饮霜意见极大,顿了一顿。

    宁知夜的神情却极其专注渴切,甚至伸出右手,抓住他肩:“这一招,真是高妙至极,我几乎都没发觉……这其中有什么玄妙,叶兄可否赐教。”

    叶霁迟疑一下,解释道:“这一招,是将大量灵力顷刻之间凝聚为一线,从剑尖射出,就像射出几枚薄如一叶的暗器,顷刻间切断对手心脉。而且动作悄无声息,飞出的灵流不易察觉,灵力切入体内又会消融,不留痕迹。刚才的尸兽忽然醉酒一样踉跄,其实它的内脉已经碎了。”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宁知夜的神情,只见对方面无表情,自己的肩头却传来剧痛,骨头几乎都要被此人捏碎了。

    叶霁就是再迟钝,也觉得不对劲,将他的手打落,退了一步。

    “刚才那一招,是为了救宁兄性命,万不得已使出来的。若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直说。”

    他知道这样的招式并不十分光明磊落,如果敌手也是修士,基本等于背地里出黑手,胜之不义。但当年纪饮霜却一定要他学会,认为是危机中自保的绝佳一招,叶霁也认为这招只是用来对付凶残妖魔,或者十恶不赦之人,也没什么不义的,于是就顺着纪饮霜的教导,狠下苦功,将它掌握。

    他心想,宁知夜莫非是觉得这一招不齿,因此更加看不起师叔了么?

    想到这里,他的神情也有些冷冷的,连宁知夜的回答也不想听了,岔开话题:“先前问过的话,现在我再问一遍宁兄。你既然发现了知白的尸骨,为什么当时不将他收殓?”

    “你当我不想么?”

    宁知夜的眼睫跳动了一下,弯下身,剧烈地咳嗽起来,“他……他的尸骨……咳咳……尸骨上生出了一棵……血扶桑……”

    “血扶桑?”叶霁心头一震,旋即明白。

    扶桑树是长在仙洲的上古神木,血扶桑却恰好相反,在鬼蜮里抱骨而生———诸如古战场、乱葬岗、万人坑,凡是尸骨遍地怨气深重的地方,都有可能生长出血扶桑,只是数量颇少。

    血扶桑被血气怨气滋养,生长时根系将尸骨紧紧抱住,形成共生。如果要将尸骨从树下完好取出,比登天还难,因此无论是烧树还是拔树砍根,都只能落得尸树俱毁的下场。

    人死如灯灭,尸骨只是一个躯壳,实在没办法,也只好舍弃。但被血扶桑抱住,就连魂魄也一同被锁住,无法超脱而去,这就是生者死者共同的折磨了。

    叶霁的嘴唇白了一瞬:“那么知白的魂魄……”

    宁知夜又是一阵猛烈咳嗽,犹如病入膏肓的哮喘之人,把脸上的血色咳得一干二净,嘴角也残留着鲜血。

    好不容易止了咳,他身体晃了晃,软软往前栽倒。

    叶霁心中不忍,伸手一拦,让他倒在自己臂弯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