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云,历历在目,想要忘记,谈何容易?

    进城后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江畔。

    许多年过去,这里并无什么变化,两岸种满了桃花垂柳,一连串的各式画舫在岸边排出去老远,船身沉在烟水里,十分招摇繁华。

    这里相当于是城里的花街柳巷,每一座船都载着寻欢作乐的人,哪怕还没到晚上,寻花问柳的访客就已经络绎不绝。

    叶霁只在岸边站了一会,身上就被丢了好几块香帕。

    定目望去,画舫上的烟花女子们的眼神热得能吃人,叶霁却想到李沉璧的泪水,便有几分心虚。

    他身上染了香帕的气味,要是被那小子闻到——那副场景难以想象。哪怕李沉璧此时离自己十万八千里,根本不可能出现,叶霁还是站立难安,准备走人。

    叶霁悲哀地发现,自己现在和一个怕妻子的丈夫没什么区别,一世英名就此毁矣。

    正准备去寻家客栈休息,忽然听见一腻腻的声音喊他:“叶小仙君——!”

    在逢棠城有人认识他,叶霁难以预料,怔了一怔。

    那声音是个女子的,叶霁目光转了一圈,才看见不远处一座大画舫上,一个绣裙妇人站在阑干边对自己热情招手。

    那妇人已经徐娘半老,但穿金戴银,打扮得十分浓艳。见叶霁朝她转过头来,脸上一喜,提着裙子下船,急匆匆往他这迎过来。

    叶霁瞧着她眼熟,却想不起来。

    直到那俏丽妇人走到他眼前,笑盈盈又叫了一句“叶小仙君”,他这才“啊”了一声,勉强从脑子里拧出点印象,却实在是叫不出名字。

    俏丽妇人也不见怪,笑道:“许多年不见小仙君了!出落得这么仪表非凡,我差一点就认不出来!你长风山的师父如今可还好?师叔师伯们都好?”

    她声腔柔软,语气十分热情舒服,大概是平日迎来送往多了,举手投足自有一份魅力。

    叶霁不由随着她的话点点头,和气道:“嗯,都好。”又道,“抱歉,我上次来逢棠城的时日过去太久,想不起夫人是谁了。”

    俏丽妇人忙笑道:“确实有小十年了,仙君不记得也是应当的。当年你与你那位纪师叔来我船上饮酒,三言两语帮我收拾了一伙闹事的纨绔子弟,这个情我玉娘子还一直记着呐。”

    说起这件事,叶霁这才彻底想了起来。

    玉夫人瞧着他,不住口赞道:“当年的小仙君真是长成玉树临风的剑仙了,你刚刚就那么站在这儿,穿着身白衣裳,背着把剑,我这一船的姑娘哪里还有心思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