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郎中虽是将信将疑,却毫不犹豫顺着他的话将手放了上去,结果眼神瞬间就变了。

    他投军已有两年许,亲手杀敌不在少数。哪怕隔了几层布料,也不难感觉出掌心传来的触感,是独属于人的五官轮廓。

    ——这是一颗人头。

    吕布一双虎眸一直紧盯着他的面色,在捕捉到那细微的变化后,微微眯起,扬唇补充道:“但在项将军眼中,或能抵万金。”

    韩郎中默然。

    “劳烦郎中带路了。”

    吕布不假思索地再次开口道。

    他的这份自信,绝非出自盲目,而是经过深思熟虑而来的。

    他之所以惦记上嬴子婴的人头,便是因为想到了项氏一族与秦间的血海深仇:先有楚国先君怀王受欺诈死于秦,再有负刍受俘后遭幽闭至死,再往近些年看,不论是项羽的祖父项燕,还是叔父项梁,皆是死于对秦的战役中。

    只要项羽不是个吃斋念经的修佛性子,那必然是对秦王血脉怀有不世之仇——将心比心,他且对断了自己舍下脸面所求的最后那条生路的刘备恨之入骨,何况是这份累祖复年的罪孽?

    韩郎中微微点头,便不再多问,干脆地转了身,当真朝着项羽所在的军帐走去。

    若此人只是无知狂妄,项将军多半不会让他活着出来,自将付出惨重代价。

    自己刚刚那番话是好言难劝要死鬼,充其量被余怒殃及,之后吃些训斥。

    ——若此人真有成算,将他领到项将军跟前,便更无错了。

    而在他眼中,单是这份敢直接求见盛怒中项将军的勇气,已当得起‘可嘉’二字。

    范增的军帐距项羽的并不远,在沉默中,二人很快来到帐前。

    韩郎中这回亲自入内通报,进去前是面无表情,出来时仍是面无表情,只冲吕布轻轻点头:“进去罢。”

    吕布大大方方地颔首,正要入内,忽想起一直未问对方名姓。

    一会儿倘若顺利的话,保不准要一道共事好一阵子,于是顺口问道:“多谢郎中,不知某可否请教郎中名姓?”

    韩郎中显然也想到日后许是同僚这点,尽力在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在下为项将军之执戟郎中,韩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