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常常出入北镇抚司,手段酷烈,盛怒之下,怕是不会留手……溶溶一介闺阁女子,如何承受得住?只怕是吓也吓得够呛了。”

    “蒋湲知道此事是溶溶对世子夫人不住,可溶溶毕竟与我一母同胞,我没法放任不管。再怎么说,也是表亲,我姐妹二人又是承侯爷相邀过府,若是在侯府出了什么事儿,怕就是侯爷也心下难安……”

    “世子夫人性子最是和善不过……还请世子夫人哪怕是看在故去的永安长公主面上,也帮我姐妹一次,救下溶溶。蒋湲,求您了。”蒋湲说罢,已是重重一个响头,磕在了地上。

    这哀求的姿态已是摆得足足,可等了半晌,却没有听得有半点儿动静,蒋湲迟疑地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却是裴锦箬一双淡漠到了极致的眼,蒋湲心下不由得便是一“咯噔”。

    裴锦箬却是终于开了口,语调淡淡,听不出喜怒,连蒋湲以为会有的讥诮和嘲讽也是半分不闻。

    “方才,湲表妹一席话,说得那是在情在理,若我还是不答应,只怕湲表妹就要将世子爷也搬出来了吧?”

    裴锦箬眼尾轻挑,睐向蒋湲,后者却是脸色一白,眼底滑过一道惊惶,她怎么会知道?

    “世子爷早前在朝上已是惹得龙颜大怒,如今正被禁足在府,可见陛下不喜。世子爷手段酷烈,这手段却是自北镇抚司袭来,如今,却要用在自己表妹身上,若溶表妹果真有什么损伤,你蒋家未必肯善罢甘休。蒋家如何不知,可你与溶表妹却毕竟是平宁长公主的骨血,是陛下的亲外甥女,若是不拦着世子爷,他果真盛怒之下,将溶表妹伤了残了,或是杀了,怕是要面对陛下的雷霆之怒。说不得,还得背上一个六亲不认,心狠手辣的名头。”

    以永和帝对燕崇的疼爱,又还有太后娘娘在,燕崇的性命无忧。可是,这前程……背后那人,可不就是算着这一步吗?只是,蒋溶这个蠢得被人当刀使的,却是半点儿不知。

    蒋湲却是喉间一滚,“世子夫人果真通透,既然,世子夫人什么都知晓,那哪怕是为了世子爷,夫人也该……”

    “也该如何?也该去拦下世子爷,救下你家蒋溶的命?”裴锦箬截过话头,反问道,话语一顿间,嘴角已是轻勾,一缕讥诮的笑痕跃上唇瓣,“可是凭什么?”

    蒋湲惊抬双目,却只见着她一双眼淡漠到几近毫无温度地将自己望着。

    “人做错了事,总得受到惩罚。蒋溶她存心不正,要害我,要害我肚子里的孩子,我凭什么要帮她求情,我可不是那以德报怨之人。”

    “何况……我给过你们机会。我早已警告过她,也提醒过你……你说得对,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不只是她一人之过,你也有错。身为长姐,未尽劝诫之责,果真是教妹无方。”

    蒋湲完全震惊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艰涩地道,“夫人之言,蒋湲没有反驳的余地,可是夫人难道当真不怕吗?”

    “湲表妹无需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今日这事,世子爷全权处置,我不会过问。若能平安无事,那是蒋溶的造化,若果真有个好歹,也是她自作孽,与人无尤。莫要再拿什么和善贤良的名声来压我,我不是侯夫人,不在乎这些。”

    “对我而言,想动我的孩子,那便是不共戴天,换了谁,都是一样。”

    裴锦箬说这一番话时,语调沉冷,没有提高一度,却让人,冷到了骨子里。

    没想到,裴锦箬明明什么都看得通透,却还是这般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蒋湲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抽尽了一般,完全瘫软在地上。

    裴锦箬目光从她身上掠过,“湲表妹与其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不如去求求真能救蒋溶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