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崇不由得叹了一声,这几日,她一直神色不安,总是缠着他,她从不是不懂事的人,他起初不明白,后来,便也看出来了,她该是想要让他放心不下罢了。

    他看破,却没有点破,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也只是想趁着还能够的时候,多陪陪她。可是……怎么听绿枝的意思是,她并非全然做戏?

    燕崇正在思虑间,裴锦箬居然醒了,见到坐在床沿的燕崇时,反倒是她愣了愣。

    “我想如厕。”回过神来,裴锦箬便是道。

    这一夜,燕崇这才知道,原来,她说的,都是真的。生养一个孩子,太不容易。尤其对于妇人而言,她们要过的,不只是生产那一关。她们还要承受许多身心的变化,承受许多难以言表的痛苦。

    明白了这些,燕崇的心更好似被扔上了油锅一般的煎熬。

    她为了给他生孩子,万般苦楚,偏他,却连陪着她都不能够,还要让她日日忧心,若是果真……她会如何?

    燕崇的心扭绞着疼痛,头一回觉着,自己还真是自私。可是,眼前的这个困局,究竟要如何,才能走出?难道,真要行那下下之策,担下罪名,然后,苟且地活吗?

    可是,他若不活,他的绾绾,还有他们的孩子怎么办呐?

    只是可惜,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容得他纠结了。

    太后薨逝,客居的北狄使团自然该来吊唁,事实上,斛律藏之前便已经带人来吊唁过了,不过,那时裴锦箬恰好没有撞见。

    可谁知道,这一日,裴锦箬正在灵堂之中,与萧灵犀几个一道烧纸钱时,恰恰听着内侍来报说,斛律藏来了。

    正是因着斛律藏已是来吊唁过了,如今又来,才透着两分不寻常。

    裴锦箬一瞬间便是绷紧了心弦,尤其是斛律藏进得奉安殿内,与永和帝见礼后,竟是朝她望了过来,还扯起嘴角,别有深意地一笑,这便让裴锦箬更是毛骨悚然。

    自然知道,来者不善。

    果然,斛律藏在与永和帝寒暄几句之后,便是入了正题。

    “原本,贵朝太后仙逝,并非说这些的时机,奈何,本汗也是一国之主,不能离开北都太久,是以,一是和谈之事还且抓紧。另一桩事,便是舍妹之死。”

    听到这里,裴锦箬面上也是瞬间紧绷起来。

    永和帝未尝没有料到斛律藏的来意,略略沉吟后,便是笑道,“和谈之事,因着之前种种,延误了不少时候,也是始料未及。不过,朕早先便已着内阁继续跟进。贵国使团应该一直在与我朝臣工洽谈吧,只要商议好了和谈的条件,将和谈书签定也就是了。为了两朝安定,边界太平,相信狄主与朕一般,定会甚感欣慰。”

    斛律藏笑了起来,“双方能够达成协议,本汗自然是会欣慰,只是……贵国提出的条件委实有些苛刻,偏因着舍妹之事,贵国迟迟不将凶手交出,导致本汗手底下的人也是人心浮动,本汗弹压不住,也很是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