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箬自然知道今日季舒玄在半路上拦着她,请她来这望江楼是为何,事实上,她早在将那封信递出去时,便已料到会有这么一出,自然是不慌不忙,将一早便已想好的说辞说出。

    季舒玄却仍是不减半分锐利将她死死望着,他季家,有意与吏部尚书李家结亲,以他长姐和二十万两银的嫁妆,为他换取一个小小的官位,让季家迈出改换门庭的头一步。可,季舒玄却是打心眼儿里不愿意。在他看来,他长姐千好万好,比起那些官宦人家的千金,半点儿不差,却缘何只能嫁给李家那个丧妻的鳏夫做妾?他说什么,也不愿意让他长姐牺牲,不管是为了他的前程,还是为了季家的未来。

    他的前程,自有他去挣,而季家的未来,也该由他们男儿来担当,而不该由长姐女儿家纤弱的肩膀来担负。

    为此,他已与他父亲和家中耆老对峙多日。

    奈何,他人微言轻,怕是难以撼动家中尊长已然铁了的心。

    季舒玄只恨,他如今,尚未能在季家说一不二,更恨,自己无能无力,若害了长姐终生,他只怕更要自厌自恨,悔不当初。

    只是,他却没有料到,今日会得了裴锦箬这么一封信,信中字句言简意赅,却是劝他季家打消做这门亲事的心思。

    这亲事还未板上钉钉,但也谈得差不多了,却还没有对外透露,裴锦箬从何得知?

    她却只一个“偶然”作答。

    何况,李家可是官至吏部尚书,掌管着多少官员的升迁任命,他长姐,不过一个商人女,虽然只是做妾侍,可嫁的,却是继承家业的嫡长子,又是个丧妻的鳏夫,尚且只有两个女儿,并无子嗣,在外界,风评也是不错,按理说,这门亲事,已算得他们季家高攀。

    毕竟,这桩婚事,也不是李家主动,而是他父亲上赶着去谈,周折许久才让李家松了口的。

    怎的,裴锦箬却说,李家并非良配,还说,会波及他季家家业?

    季舒玄心中种种疑虑,尽凝在盯视裴锦箬的眉眼之间。

    裴锦箬却是不动如山,就算季舒玄当真疑她,那又如何?因为她所说的这些话,都来源于她前世的记忆,而并非臆断,季舒玄就算有所怀疑,那也是无迹可寻,无计可施。

    她也是挣扎了好久,这才决定提醒他。

    毕竟,她确实欠着他人情。

    季舒玄看她良久,却见她自始至终都神色如常,不见半分端倪,不由皱了皱眉,“并非我不信你,只是这般大事,我总不能单凭你几句话便做下决断。何况,这件事,我也未必就能做主。”季舒玄最后这句话,不无坦诚之意。

    裴锦箬皱了皱眉,“季家之所以想要与李家结亲,大抵是想借着李家的东风,改换门庭,光耀门楣的意思。这自然是一番好意,但倘若,这样的好意,却偏事与愿违,非但不能帮着季家改头换面,反而要拖累季家家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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