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口气堪堪松了,便听得一道带着显而易见嘲弄的嗓音响起,而后,本来就都望着她的那些目光,便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裴锦箬一哂,抬起头来,望向前方那两人。

    那两人,一人着水红色,另一人着水蓝色,一热烈,一清雅。

    这两人,裴锦箬还都认识。毕竟,凤京城的权贵圈也就那么大,前世,她不管怎么说,也是名正言顺的靖安侯夫人,各种雅集、诗会、宴席之上,倒也常常打照面,虽说不上多么熟识交好,倒是都认识。

    那穿水红色的,是徐国公府的徐蓁蓁,勋贵嫡女,又是自来护短的徐家,这姑娘自出生起,便掉在了蜜罐儿里,自来率真,且嫉恶如仇,自然是见不惯从前裴锦箬的行事作风,因而便是结了梁子。

    相比徐蓁蓁,另外那穿水蓝色衣裙的,早料到会再见,裴锦箬还为此做了不少心理建设,再见了,才知道,完全没必要。

    许是生生死死走了一遭,很多事,都看淡了,如今,再见卢月龄,她的心绪居然这般的平静。

    前世,她求而不得,即便与卢月龄没有交集,却也对她又妒又恨,总觉得她是命好,生在太师府,这才能得以嫁给萧綦,成了她拼命也够不着的穆王妃。

    却刻意忽略了她本身也就极为出色的缘由。

    说起来……这般美好的女子,嫁给萧綦,也未必就是幸运了。

    见裴锦箬在听了自己的那句话之后,非但没有如从前那般暴起,反倒用那双眸色浅淡的猫儿眼,望着身边的卢月龄,那目光,有些奇怪。卢月龄都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而徐蓁蓁就皱起眉来,有些不悦,这个裴锦箬是怎样?

    刚想开口,裴锦箬却已笑了起来,“徐姑娘说得对,我还真是不得不脸皮厚,否则,只怕就真没脸出门,遑论再来博文馆了。可我不比徐姑娘你们,我能上博文馆,得来不易,我自然得珍惜。”

    裴锦箬的嗓音本就好听,轻软婉转,只是平日里,她多是尖利嘲讽的口吻,再好听的嗓音也白搭了。今日这一出口,倒是让听见的人都不由愣怔了。

    却不是因着她的嗓音的缘故。

    裴锦箬之所以在博文馆中“大名鼎鼎”,不只因为她穿着打扮艳俗,实在有碍观瞻,更要紧的是她的性子实在是不讨喜。

    要知道,从前,裴锦箬可是最最害怕旁人觉得她不如这博文馆的其他人的。可是,今日,她却这么坦然地便承认了,她与博文馆大多数人是不同的。

    这怎能不让人觉得诧异呢?

    卢月龄就罢了,她自幼的教养在那里,即便心中诧异,可还懂得含蓄。

    徐蓁蓁就不一样了,望着裴锦箬,一双眼珠子都要瞪凸了,“你该不会是吃错药了?”

    这话说得卢月龄抬手便扯了扯徐蓁蓁的袖子,她虽然也不喜欢裴锦箬,可实在做不来为难人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