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落漆的朱红大门从内部关阖,案前烛火被“嘭”一声响惊得不胜羸弱,火星绕着烛台飞舞,最后栖落于魔尊带来的捧花上,将花瓣灼出点点刺目黑灰。

    魔尊抬手重新捧起这束花,眸中闪过一丝厌弃。

    花瓣上还沾着滚圆霜露,萼楼瓤吐,尽态极妍,即使多了细小稀疏的黑点也依旧不掩娇艳。但大抵是见过它最美的样子,所以一旦它沾上瑕疵,便是如此地难以忍受。

    他看着主动将门关上的凌如霜,手一扬,漫天花枝花瓣散落,如一场寂寞却斑斓的雪。

    在这场雪中,他缓慢走近凌如霜。

    最美好的东西,合该在衰颓腐坏之前,安安静静地死在记忆里。

    他将亲手将她扼杀。

    在魔尊靠近的过程中,凌如霜忽然抬起那双恶鬼附体一般的眼睛,看着他,似呓语,也似诅咒:

    “我的儿子是个怪物,总有一天,他会杀了我,杀了身边的所有人,然后一步一步,踩着亲人,友人,爱人,无关之人的尸骨往高处爬。

    他越爬越高,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所有人都怕他,没有人会爱他,但他还活着,活在最高的地方。哈哈哈哈哈,他天生就该站在最高的地方,然后,生不如死!”

    无数次午夜梦回的场景在心魔境内显现,魔尊心里却意外地兴不起一丝波澜,甚至有些乏味地想,若是少年时的那个他听到凌如霜这般说辞,会是什么表情呢?

    估计就和天塌下来了一样吧。但那个废物比他幸运,不用见证那一幕。

    “说完了?那我送你上路。”

    他掐住女人的脖子,跳动的脉搏顺着掌心蔓延到心脏,应和心脏跳动的节奏。随后收紧五指,感受她的生命一点点在他手中流逝。

    仿佛时光轮转,新影与旧忆重叠,少年时的段成璧站在血泊中,被冻结的血液抓住双脚,永远也走不出去。但现在,他竟恍然意识到,原来这个女人的血也是温热的啊。

    凌如霜全程如同木偶一般,即使被掐着脖子也无一丝挣扎,直到最后一刻,她才忽然发难,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朝魔尊腹部刺去。

    魔尊侧身躲过,捉住她手腕狠狠一拧,将她关节卸下,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心魔始终是心魔,装得再像终究还是露了马脚。凌如霜恨不得我万寿无疆,又怎会杀我,你若再晚一刻动手,说不定我就先松手了。”

    毕竟他再傲慢自负,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也不缺谨慎谋略。

    先前嘴上笃定她是心魔也不过是试探,在不确定对方是否真是心魔之前,他犯不着为了一时意气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