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深山之中不时有北风呼啸。

    长夜未央,大雪仍然在纷纷扬扬地下着,无尽幽蓝漆黑的天宇作为雪花飘洒的底幕,一直蔓延到视线所不能及的边界。

    云曜来到莘国的那天,符稷亲自赶到千里之外前去迎接,这里少有人来访,云曜的到来,仿佛是莘州迎来了近年来最为尊贵的一位客人。

    而云曜的态度不卑不亢,也一直在仔细观察打量着这莘国的情况,莘国的生活十分简朴,车马无饰,衣衫无纹,但是民风却十分淳朴,军队也训练有素,他被符稷领着看军队演武,水泽旁常常可见练习水战的士兵,城墙上的弓箭手排兵布阵,他本来还有所保留,可看到符稷和莘国人如此坦诚,对待一个无权无势,看不到未来的没落王族都如此重视,也渐渐卸下了心防。

    符稷也听说了这位乌渝国的王子的经历,他在外出时遭遇暗算,被困在荒山里,父亲一死,乌渝国中各部争权夺位,让元赫趁乱控制了乌渝政权。

    如今乌渝皇权旁落,云曜有家归不得,他无法想象云曜曾经经历了什么,只觉得他能活到今天。已经算是奇迹了。

    乌渝如今形势瞬息万变,云曜耽搁不得,符稷借兵给他,又派了几个暗卫暗中保护,在云曜走的那天,符稷站在城墙上,目送他远去,颇为感慨:“我也曾经害怕过,怨恨过命运,那时天天在市井中厮混,借酒浇愁。后来才幡然醒悟,大丈夫终日叹气浑浑噩噩,算什么样子。生于天地之间,本就有无穷苦难,要学会自己爬起来,方才能称之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人。”

    荀致问道:“莘王对国中形势可有想法,打算如何助他?”

    “如今乌渝国中没有人有足够的威信,各部争权夺利,也是一团乱。”

    “元赫也没有吗?”

    “元赫从前的妻子是乌渝先王妃唯一的妹妹,她贵为奚川公主,奚川部落财力雄厚,军队强大。元赫这样的人一向不择手段,所以当年让她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也不会犹豫。现在他什么都有了,自然可以挑自己喜欢的。按照云曜的说法,舒翊夫人自幼娇纵,十分善妒,出了这样的事,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荀致点头认同:“如今形势,从奚川入手,和他们结盟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云曜也是这么说的,打算从舒翊夫人下手,可我总觉得他们多年夫妻,总有些旧情。可云曜却十分笃定,他说他了解她,如果云曜亲自去,舒翊一定会帮他。”

    “我倒有一个办法。据我所知,云曜唯一担心的就是她的妹妹,舒夫人也十分喜爱云荻公主,莘王多年孤身一人,也该想想自己的事了。”

    说到这些,符稷脸上有些不太自然,“说来说去,怎么说到这种事上了。你怎知道云荻会愿意?”

    “如果公主不愿意,我们也自然不会强人所难,至于云荻公主的心意究竟如何,莘王到时候就知道了,只不过需要计划周密,从长计议。”

    “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

    荀致放眼望去,目之所见尽是望不到边际的冰川雪原,飘雪纷纷扬扬地落下,埋葬所有的声息,冬日天黑得早,这些晶莹的雪很快就被月光覆盖。他望着远方兀自出神,突然一个雪球直直的向着他的背后打过来。

    他回头一看,雪地上一片白茫茫,只有一个雪人立在那里。荀致弯腰低头,团起一个雪球直接向那个雪人砸去,岑琬躲到雪人后面,猝不及防就一个雪球飞来,雪人上的雪也纷纷扬扬落了她一身,有些遮住了视线,她急忙拂去脸上和身上的雪,想还手,雪球又一个有一个地砸过来,她来不及招架,只好开始求饶。

    荀致也很快停下了手,走过去拉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