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们一手拿着秤和秤锤,正在和客人讨价还价,另一边是许多处木雕泥塑的摊位,排列整齐的摆在地上,伎乐舞蹈,杂技表演,无奇不有。

    路上的行人有些头上顶着罐子,有些手中抱着筐,街上卖的大多是蔬果和兽皮、香料之类的东西,有的人在路边坐下歇脚,看起来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地方。,但也算得上喧嚣热闹。叫卖声阵阵。

    云荻不多做流连,径直进了王城。她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太后。父母离世,长兄失踪,这位前朝来的和亲公主,竟是她唯一信得过的人了。

    乌渝一部逐水草而居,大帐林立,唯有一方修建了一座颇具汉家之风的宫殿,虽然有些不论不类,但丝毫不影响它的庄严肃穆。

    她走到门口,却发现太后正在会客,而在大门的另一边等待的,正是元赫的手下,大殿内十分安静,只能远远听见两个人交谈的声音。

    太后崇尚简朴,宫殿不算华美,但自有威严,令人肃然起敬。四周如乌黑如墨的颜色,给人一种无形的巨大压迫力。

    王座上的老妇人坐在离火盆很近的地方,眯着眼睛,又稍微偏着头,似乎很费力地听着下首的人说话。

    元赫本是滔滔不绝说了很多,可看到太后昏昏沉沉的模样,也没了说话的欲望,没过多久就告辞离开了,见元赫已经走远,云荻这才放心进了大殿。

    大厅空旷,午后的阳光从窗口照进来,光辉耀眼。

    太后眯着眼,看着那个从门口跑来的身影,问道:“是云荻回来了吗?”

    云荻应了一声,转眼已经到了太后身边,可当她凑近细看,发现姬太后已是白发苍苍,眼底蒙着一层雾气,皱纹如深浅不一的沟壑刻在她脸上,想不到出门一趟再回来,她就老了这么多。

    云荻心中一酸,跪在太后身旁:“云荻没用,这次出去还是没打听到王兄的下落。”

    太后沉默良久,终是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声音极轻,在她身旁听来却觉得那叹息无比疲惫,甚至有些绝望了。

    “你已经尽力了,无需自责。”太后拍了拍云荻的手,将她扶起来。说罢便指向着面前桌上的几个匣子,正是元赫刚刚送来的东海明珠和玉石翡翠。

    “到了这个岁数,不知道哪一天就先行一步,去侍奉先王了,留着这些实在没有必要,你既然来了就拿去吧。”

    云荻只淡淡扫了一眼,就不再多看,小声说道:“我可不喜欢那家伙送的东西。”

    “收下吧,要是不喜欢,还可以找人换作别的东西,你也快该嫁人了。时间飞快,看着你们一个个长大成人,终于觉得自己老了。”

    云荻不服气地撇嘴:“可我觉得自己还没长大呢,您也没有多老,可不要说这种事情。”

    太后慈爱笑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心高气傲,不愿下嫁臣下,所以远嫁到了乌渝国,那个时候,根本没见过乌渝的国王,不像你和石烈,从小一起长大,还是很好的朋友,情分非比寻常,对了,这次回来你们可见过了?”

    石烈与她自然再熟悉不过,云荻有时也不想这么熟悉,如果幼时熟悉,长大分别,至少想起他时,还是那个会吹羌笛,把打来猎物送给她的傻小子,而不是在现在这样,再也不是她喜欢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