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琬本是好奇,可越往后听越觉得不对劲,皇帝寿辰将至,从邻国使节到各地藩王都来贺寿,而这人说的故事好像是在借前朝之事含沙射影。

    可她听来听去也不知道究竟是在说谁,于是就把问题抛给了一边的霍朝,可扭头一看,那家伙只顾着闷头吃,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什么?我根本没听。”

    “你现在听啊。“她指了指那边的人群,他们越说越过火,偏偏又极具煽动性,岑琬哼了一声:“按他的意思,天下都要大乱了,此事定是人为,散播谣言,辛苦造势,背后一定有所企图。”

    霍朝吃饭的速度稍微慢下来些许,也不知道究竟听进去没有,等到他把嘴里的东西嚼完,就老气横秋地点头:“有理,果然世上最险恶的不是鬼怪,而是人心啊。”

    对于这样心不在焉的回应,岑琬也没了和他说的兴致,哼了一声:“你和他们都一样,老调重弹,一点不新鲜。”

    说书人停下之后,大堂却并未安静下来,反而显得动静更大了,有几个衣着富贵的年轻人坐在窗边的位置,似乎是因为上菜太慢起了争执,正对着伙计破口大骂。而其中领头的,便是江府小少爷,江妙徽的同胞兄弟江晋然,他和姐姐长得很像,身材清瘦,一身罗绮,衣衫上绣着精致的云纹,腰佩玉带,面色白皙红润,只是他的长相看起来不太阳刚,甚至可说有些女孩子的秀美了。

    霍朝也注意到了他们,“你刚说的藩王我不知道,不过他们里面最老的那家伙我倒认识

    ,是刚上任不久的长安令。”

    那人留着两撇胡子,正满脸堆笑地跟江晋然说话。

    江晋然歪歪扭扭地靠在软垫上,腿翘在一边,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长安令的话,手中把玩着一柄折扇。

    平日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的长安令,此时面对江晋然竟是完全换了一副嘴脸,嘘寒问暖,格外殷勤。

    催过之后,他们的菜很快就被端了上来,金秋时节螃蟹正肥,蟹肉雪白细嫩,蟹黄如橙,不必江晋然亲自动手,就有人剥好了给他放到盘子里。

    江晋然吃了几口,才悠哉悠哉道“我爹他公务繁忙,应该没时间见你。只是要嘱咐你几句,最近京城人多,不许闹得太大。”江晋然嘴上说着,却并没有看他一眼,显然根本不在乎他说什么。

    长安令连声应下,又吩咐人取来了一座石雕,单看他点头哈腰的样子,就知道这个人献媚之后又要献宝。

    江晋然将那石雕前后左右仔细看了一遍,观察石上的褶皱,又伸手仔细摸过石雕上的花纹,点了个头,低声自言自语道:“这种东西,丽锦应该很喜欢。”

    长安令没听清他说什么,只觉得江晋然对这礼物看起来还满意,果然很快就痛快收下了。

    江晋然酒足饭饱,刚要往外走,没料到这一走就看到了熟人,于是停下脚步打起招呼,“岑姑娘和霍兄弟也在啊,可惜我刚吃完饭,不能一起了。”

    他倒是十分大方,刚说完就叫来小二,“把我刚才吃的给他们也上一份。”又对岑琬和霍朝说:“一蟹上桌百味休,吃了螃蟹之后再也不想再吃别的。秋日该多进补,我请客。”

    伙计正要上来结账,跟在江晋然身后的小厮却没有掏钱的意思,反而冷哼一声:“什么东西,肉没肉味,酒没酒味。还好意思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