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安生不下来。瞧了一会,无聊赖地摸了根竹筷子在手,在面前蓝釉粗瓷的碗碟上敲一下,“咚”的一声如泉眼初开。

    她自个儿听得不甚满意,手腕子转了转,将竹箸在手上翻了个圈,五指有松有紧,抬手又在碗沿轻敲一下,再一下,“叮”“叮”两声,一声胜一声清越。

    既是找准了节奏,她兴致也来了,举箸一阵疾敲,敲击声叮咚起伏,甚是悦耳。

    千佛留了一碗一盏给她敲着玩,余下悉数收入食盒盖好,挨着她坐下,笑问道:“这是什么曲子?”

    穆典可一时起意,瞎敲一通,并不曾按着曲调来,闻言将头一扭,道:“我不告诉你。”

    乌眸水亮,潋滟滟如有光波在转。

    常千佛瞧着她这娇软模样,只觉心都要化开,一指嘣弹在她额头上,轻轻的,未敢用力:“好,不说就不说。”

    穆典可扶着把手坐起来,抻直了背,又取了一只竹筷在手,蹙眉略忖一下,两手并用,不疾不徐地敲打起来。

    音阶各不同,高低错落,极易分辩。是首脍炙人口的江南小调。

    穆典可越敲越顺手,曲调婉转,愈发流畅。转头睨着常千佛笑:“你猜猜我这回敲的什么曲子?”

    此时太阳已升得高了,倾泼光辉,照得她玉白的脸儿带了点粉润,蒲扇似的长睫上染着碎金,颤颤的,摄人心魄。

    常千佛听湖心采莲的女子立在船头唱过这曲子,亦在姑苏大街上,听歌伶和着琵琶声婉转低诉过这词调。

    唱功固然是好的。

    却比不上这一刻,竹箸粗瓷,简奏成乐,声声叩击如同击打在心底,恁地动人。

    也不答,只从她手上接过一箸,伴着她一起敲打起来,声声相和。

    穆典可亦不觉诧异。

    相处久了,她对于常千佛总是懂得这样那样的事物便不感到惊讶了。打从心里认为,他是应当知道的,是应当会的。

    淡黄夹了竹青丝的竹箸叫一大一小两只手握着,大的指骨修长,小的白皙凝脂,错落着翻飞,光随影转,清音疾疾徐徐。这画面,配着这声音,直叫人眼耳身心都是通泰的。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穆典可抬起头,正好遇着常千佛低头看来,扬眸一笑,便有风情入了眼。

    竹箸磕打瓷碗的声音在空中绵长地铺开,化了这四目相对的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