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典可正在喂常千佛吃药。

    听见门外熟悉的脚步声,她的手顿了一下,没抬头,仍旧垂眉低首,将沉渣细细搅匀进汤药里,皓腕微倾,舀了碗底最后两勺药,喂送常千佛服下。又侧身取过案上早已备下的温水,递给常千佛漱口。

    将青铜水盂放在脚下,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方细白的棉布帕子,轻轻擦去常千佛唇角的药渍水渍。

    动作细致而温柔,是做熟了的,做得极其自然。像一对相处了几十年的老夫妻。

    金雁尘心头便是一痛。

    那个曾经跟在他身后撵都撵不走的小尾巴,终究是被他弄丢了。

    穆典可收好帕子,平静地站了起来,抬头看向金雁尘,没有他最讨厌的冷漠桀骜样子,娴娴淡淡的,很平和,很淡然,甚至给人几分婉约的错觉。

    这是原本不属于她的气质。

    “你是要我亲自过来请你吗?”金雁尘寒声说道。

    “我不想再听你摆布了。”穆典可静静开口,嗓音清冷如初冬的雪霰,一如既往地动听,只是多了几分柔和,也少了针锋相对的意味:

    “外祖父的仇,我一天都没有忘记过。如果你愿意,我还是会帮你。我也希望你能尊重我。我爱常千佛,我想和他在一起。”

    “过来。”金雁尘说道:“不要让我再说一遍。”

    穆典可站着没动,只是眼神有了裂隙,不再平静无波,带着一丝丝恳求的悲哀。

    金雁尘又说道:“过来。”

    常千佛静靠坐在床头软垫上,看着穆典可微颤的指尖,想伸手握紧了它,终究没伸出去,也没有说话。

    他是个男人,他清楚地知道金雁尘这种反常的隐忍意味着什么。

    没有哪一个男人,在听到深爱的女子说出要跟别人在一起的话后,还能够做到无动于衷。

    空气凝重如灌铅。

    穆典可沉默地与金雁尘对视,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自然,谁也不肯退让。

    与以往许多次不一样的是,金雁尘这一次并没有摔门离开。他提刀站在门口,固执得出奇,且平静得令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