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沧平笑笑站起。

    年将五十,他依然将体型保持得很好:劲腰拔背,瘦而不羸。立风中如一杆经霜之竹,不独秀其神,更愈隽其骨,老而弥坚。

    ——原也是好风姿的。

    如果不是有一副那般狠冷的心肠!

    他看穆典可如看一个正在负气吵闹的孩童,不屑与之争辩,“你有什么筹码,可尽管亮出来。但我先要告诉你,你的软肋,比我多。”

    “那就两败俱伤好了。”穆典可冷笑。

    “伤筋动骨跟毫发之伤是不一样的。”穆沧平说道,“你要知道,你并非不可取代。这一代不行,还有下一代、下下代,我对你的纵容,不会超过重新培养一个后继之人所需耗费的耐心。你应当考虑的,是如何在我底线之内最大程度地达成自己的目的——譬如杀苏渭、杀韩荦钧、包括杀了我——而不是为了住哪这种无谓小事跟我闹脾气。”

    他淡瞥穆典可一眼,“不够强大时,不要有太多情绪。”

    但穆典可就是有情绪,而且强烈难以压制。

    她把握在手里的剑摔到地上,抬脚踢了出去。

    为泄愤。

    也是对穆沧平这种居高临下姿态的反抗。

    但穆沧平不恼。

    当着穆典可的面,他从从容容地弯下腰去,把沾了灰的剑捡起来。

    ——对于一个足够强大的人而言,弱者的无礼从来也构不成羞辱。他无需忍耐,只用无视。

    穆典可战意饱满而来,狼狈铩羽而回。

    她太高估自己了。

    原以为凭着一股鱼死网破的狠劲儿,她至少能逼穆沧平做出些微让步——拖延十天或半月——就不必在上山之前搬进穆宅了。

    她以为这是不难的。

    不想穆沧平根本连她手上握有什么筹码都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