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纪海都知道了,简从越再说细些也不算违诺了,遂滔滔打开了话匣子,“……半个院子都给塞满了,也不晓得是要做什么——什么色儿都有,喜庆得很。说是就这两天就要拿出去。我是真担心,青山穆家祖宅那头正办着丧事,这要张灯结彩地升上天去,不是让人指着脊梁骨骂悖逆吗?”

    虽说穆四这小丫头满嘴歪道理,总給他噎得吹胡子瞪眼,但他是打从心底里挺欣赏这个聪明丫头。

    实在不想看她把路越走越窄。

    “你晓得她要做什么吗?”常纪海没应简从越,反问凌涪。

    凌涪想了想:“大约和公子的生辰有关罢?”

    因解释道:“老太爷可还记得,荒原一战后,四小姐在清水镇住满七天以后如约离去?那之前,公子在镇上的一家作坊赶做了一批孔明灯,是打算当晚投放给她看的。后来人走了,公子独个乘舟看了那场灯……我猜,四小姐那时走不远,应是也看见了。”

    看见了,记在了心里,想还他这一份亏欠。

    简从越这时没说话,她以为穆典可赶这时候扎些花花绿绿的彩灯,是为气穆家——却是想窄了。

    “倒没听你说过。”常纪海道。

    “怕老太爷心疼。”凌涪叹气,“当晚公子回去时那模样,我现在想起来,也还心疼。”

    事情办得出乎意料地顺利。

    凌涪拿丧葬期间放彩灯易招是非来说事,提议把穆典可请来常家堡为常千佛庆生辰,常纪海只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其实凌涪心里清楚得很,穆典可同穆家闹到这般水火不容的地步,彼此亲情全无,守不守孝的不打紧,老太爷也不看重。

    除了简从越这等克己守礼之人,恐怕也没人真把这事当回事。

    放个灯而已,还能比那一口接一口抬出城去的棺材更骇人了?

    老太爷心疼孙子,他顺水推舟。酷爱电子书

    常千佛得了凌涪的准信就兴冲冲地去宏里巷了。路上一连想了七八上十个说服穆典可的主意,腹稿都打好了,愣是没用上。

    “你真的想去啊?”他再三确认。

    可别是口是心非,勉强应了他,到时去了又难受了。

    穆典可这时才显出一点不高兴来,一双含烟眉蹙着,不满地看着常千佛道:“莫非你不愿意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