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铜鼎前的士兵面无表情分开架着的长戈,一个祭礼官模样的长官接过碗,将一勺热腾腾的肉糜盛在碗中,老人不顾肉汤烫嘴,胡乱吹了几下,喂进孙儿嘴中,等得一在碗肉糜吃尽,老人重又举起碗,高喊:“神子已恕我。”祭礼官又盛一勺肉糜给他,老人囫囵倒进肚中,脸上压抑着狂喜。

    “得救了,得救了,得救了。”老人扒开孙子的后颈,欣喜万分,老泪纵横。

    祭台四周的人跟着陷入狂喜之中,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喜悦,纷纷伏地跪拜:“神子救我,神子救我……”

    绝望像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排山倒海似得扑向祭台,昏昏沉沉的红日映着这些人的面孔,陆城一张脸一张脸地看过去,每一张都那么平凡,每一张都那么狰狞,每一张都那么不可饶恕。

    “班顾……”陆城牢牢握住班顾的手,“我带你走,我……”他怔了怔,手上的触感让他觉得异常,低下头,班顾被剐得一干二净的手臂重新缓慢地生出血肉。

    言语堵在陆城的嗓子眼,堵得他完全喘不上气。

    祭台跪着的人越加兴奋欣然,举起手祈告:“苍天恕我,有神子在,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一个巫,或者一个医,从祭台下的台阶上慢慢走上来。

    陆城手中一空,班顾重又躺在了石台,华服的一角从石台上垂落下来,被风一吹,翻起血一样的红浪。

    垂老的巫帮班顾看了看伤口,摸了摸他的额头,轻叹一口气,对旁边的祭礼官说:“今天再煮一次。”

    血色从陆城的脸上褪去,他弯下腰,开始干呕,但什么都吐不出来,心口很痛,痛得他分不清是割伤还是灼烧。

    执刀的庖静静地侯在一边,他手上的又快又利,他耐心地等着班顾的手臂长满血肉,巫将一块红布蒙在班顾的眼睛上。庖点了一下,捧着金罐银盆的女奴慌忙膝行上前,她们负责接肉和血。

    压抑的呻/吟声从班顾的牙关中泄出,他忽地的转过头,被红布蒙住的双眼,定定地对着陆城。

    “我……好疼。”

    这些人,该死。

    陆城的尾戒红得像用火淬过一遍,红色的线芒蛛网一样散开,它们箭一样飞向祭台四周跪着的人,他想要他们死,一个不留,然而,当它们正要收割人命时,千钧一发之际,场景蓦地变换。

    猩红的太阳从天空消失,取而代之地是一场寒雨,眼前是一座宫殿。陆城站在空地上,伸出手,雨丝落在手中,又冰又凉。廊下,两个女奴忧心忡忡在小声地说着悄悄话。

    “神子的左腿还没长好。”

    “多久了?”

    “离上次煮肉已经快半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