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致庸好奇地问:“韩老爷,您说徐老鬼这会晓不晓得许乐群跑了,晓不晓得我们只能自筹粮草?”

    韩秀峰忍俊不禁地说:“他一定早晓得了。”

    李致庸追问道:“他早晓得了为什么不重新派个人来做粮官?”

    “他倒是想派,只是无人可派。”韩秀峰轻叹口气,起身道:“州衙的那些胥吏差役啥德行你又不是不晓得,现在他既要招募青壮守城,筹集粮草,又要命各庄镇办团练,还要召集人拆房填河,不管办啥事都得派家人去盯着,不然他咋会放心。而他拢共只有二十多个家人,别说他分身乏术,连他的那些个家人都分身乏术。”

    “想想徐老鬼也挺不容易的。”王监生喃喃地说。

    “是不容易,但他也不能拉着大家伙一起死。”韩秀峰指着桌上的信,沉吟道:“他这会儿派幕友来,甚至送来十几杆鸟枪,可见他不打算让我们去守城。”

    “他打算让我们去阻截?”

    “八九不离十。”

    手下的那些乡勇到底堪不堪用,王监生最清楚,顿时苦着脸道:“韩老爷,别说张二少爷和李老爷临时招募的那些青壮,就我们这一百多号操练了二十多天的乡勇真要是碰上贼匪,估计没开打就跑光了。徐老鬼让我们去阻截,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韩秀峰岂能不晓得那些乡勇到底能不能战,轻描淡写地说:“跑就跑呗,我们一样长了腿,大不了到时候一起跑。”

    “跑应该能跑掉,只是这么一来,徐老鬼会不会为难您?”

    “真要是走到那一步,我还会担心这些吗?”韩秀峰反问了一句,接着道:“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漕督、运司、府台和那些武官都跑了,别说徐老鬼那个清军总捕同知,就算朝廷也不会究办我这个带着一帮青壮去跟贼匪拼命的小官。”

    “这倒是,该跟贼匪拼命的全跑了,朝廷凭啥为难您。”

    “朝廷不会为难我,但那个胡师爷一定是会为难的,并且张光成和李昌经现在也全急了眼,为了家人的安危,他们真会豁出去,真敢跟贼匪拼命。”

    “那怎么办?”李致庸下意识问。

    韩秀峰早有准备,转身走出院子,跟守在外面等信儿的张五说:“张五,帮我转告你家少爷,等明天到了姜堰,除了我和三位监正的家人,镇上这四百多号乡勇随你家少爷挑。就算全要,我也不会有二话。”

    张五一愣,随即小心翼翼说:“韩老爷,您才是营官,把乡勇全给我家少爷,您怎么办?”

    徐老鬼连最信任的幕友都派来了,可见贼情有多危急,韩秀峰不想让正在姜堰等消息的张光成和李昌经猜来猜去,直言不讳地说:“我是营官,但不是武官,只会运筹帷幄,不会冲锋陷阵。”

    “小的这就回去转告我家少爷。”

    “走吧,路上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