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场的比赛结束了。这回齐冬跟了赛后的新闻发布会,又在休息区跟几位相熟的球员聊了半天,等人群散去准备开车回家,一看表已经迈过了十二点钟。

    外面的街道很静,只是偶尔会有车擦过。中心篮球馆位于北郊一片偏僻的体育产业区,齐冬的房子买在市区,一路从荒凉又回到了热闹,齐冬想,人终究还是群居动物。

    推开家门,里面依旧是漆黑一片。其实这样的场景齐冬早已习惯,明明都好几年了,可自离婚之后,每次推开门都能感受到凉意顺着门缝灌了进来。

    夜深人静,阴影裹着玻璃渣般的记忆向他袭来,空落落的。

    齐冬挺爱打游戏的,从前夜晚的时光基本分为两部分——先跟常蓉打会儿电话,然后叫上狐朋狗友一起开黑。可近来就像被魂穿了,只觉得从前还常玩的游戏都变得索然无味,开始还跟朋友怏怏打上几场,后来索性找了借口推拒,忙!

    靠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齐冬其实也并不盯着那屏幕看,没看就是听个响,家里仿佛就热闹了起来,就算真是假的,可能麻痹自己一会儿,也好过冰冷冷要死不活地悲伤着。扔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又不停地响起了提示音凑着热闹,齐冬拿起来一看,好几条都是宋孟柏发来的。

    “齐老师,你上午训练是不是拍我了?”虽然正式认识还不足24小时,但宋孟柏讲起话来有种社牛的坦荡与直接。

    可齐冬摸不清他用意:“对啊。”

    “什么时候把照片发给我一下吧?”

    齐冬忽然想起自己没写完的稿以及那堆没整理完的相片和视频,一个脑袋忽然就有两个大了,他想了想,确定自己不想此刻爬起来。

    “有点晚了,明天发你吧。”

    “好的,齐老师晚安,早点睡。”

    “晚安。”

    发送完这两个字,齐冬有点想笑,他从前经常发这两个字的对象已经不在了。那从前的亲密关系,原来这么容易就撕裂了。

    夜深人静,回忆总是涌上心头。

    齐冬跟常蓉当年的婚礼办得很低调。他自认不是名人,但常蓉当年可以算是模特圈里小有名气的漂亮姑娘。二十五岁就结婚在圈子里会不好混,所以两人也没有张扬,按常蓉的意思操办,只请了双方家长和几位亲朋好友一起吃了顿饭,拜了父母交换了戒指就算完成仪式。虽然简单,但却也足够温馨。后来,除了亲近的几个朋友和偶尔眼尖的同事发现齐冬手指上多了件装饰,其实也并没有太多人知道他已经结婚了的这件事。

    他们两个这几年一直是聚少离多,但齐冬只要是有空,就会坐上几个小时的高铁去看常蓉,两个人的相处也一直愉快,很少吵架。而近来的主要矛盾是关于孩子——他们年纪都不小,母亲也一直在催,齐冬小心翼翼地跟常蓉提过几回,结果自然是因此闹得不太愉快,于是乖乖闭嘴。他也理解常蓉,模特的好身材就是饭碗,生育不可避免地会带来身材走形,不是一两年的休息就能恢复的,更别提抚养与责任,所以他也没再接这茬了。可他明明也没有再踩雷了,怎么还……

    又是一个不眠夜。齐冬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日落又日出。只有在阳光照耀下的时候,齐冬心里才能稍微少一些愁思,活得勉强与从前无异。

    他坐在靠近南面窗户的桌边打开电脑,开始了这一天的工作。整理拍摄素材就花了齐冬不少时间,更别提他还有着烦人的强迫症。齐冬一边回顾复习,一边忍不住嘚瑟自己近来摄影技术似乎确实长进了不少。而录制的宋孟柏那段采访,不知道是不是差点被砸的间断性失忆后遗症,视频里好几个问题齐冬都像是头一回听似的,看他津津有味。而他也是这才注意到,宋孟柏虽然小小年纪,但在接受采访的几人中倒也没落了下风,回答起问题来十分的有条理,思路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