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承认了我的意图,那你,又作何感想呢?”握在掌心的那只手冷地像冰,尺带珠丹无意识地皱了皱眉头,更加用力地将她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似乎是想用自己的体温来捂热她。桃夭的身子一直都是温凉的,就像是她那双眼睛不带笑意时的样子,清清冷冷,没有一丝活人的鲜明之气。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越是这样,他就会越忍不住想要在她脸上看到更多的表情,所以当初在戳破了她那一层伪装之后,他才会故意逼迫,要她以最真实的样子来面对自己。

    就好比现在,他再不遮掩自己的野心,亲口应下她的猜测,为的,也是想瞧瞧她得到答案之后的表现。他想知道,在她那不可捉摸的心底,大唐于她,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意味。

    “你是一国之君,有什么样的企图自都不为怪。”离他越近,他身上那股阳光刚毅的气息也就越浓厚,虽说这段时间以来已经习惯了和他的亲昵,但桃夭始终都不太喜欢这样没有安全感的距离“大唐对我来说是生养我的根基所在,如果可以,我当然不希望看到战火蔓延到那里。只是,”她略略停顿了一下,继而抬眸盯紧了搂着自己的男子“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你,更无法阻止那么多的吐蕃权贵,所以,我的感想如何,其实一点儿都不重要。”

    尺带珠丹或许真的是对自己有那么几分真心实意的喜欢和在意,可那点毫不稳固的感情并不足以改变任何东西。他自小接受的教养在那里,他自小养成的理想和抱负也都在那里,连她和高仙芝那样深厚的情分都敌不过家国天下这四个字,她不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能为自己放下什么。扩张的野心和蓬勃的,那是写在好战的吐蕃人骨血里的东西了,与这种类似本能一样的观念去抗争,她自认毫无胜算,也从来没有对此抱有过丝毫幻想。

    “你不说又怎么知道不能够阻止我呢?”即便隔着锦被,他亦能感受到掌下女子那过于单薄的轮廓,尺带珠丹那一双深眸暗了又暗,在算不得明亮的光线之下透出了一种叵测的味道“你是我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至于会对大唐做出太出格的举动的。”她的眼睛那么好看,不该永远是清冷和寂然一片的,如果他退让几分就可以让她焕发出那日在集市上一样耀目的光彩,他想,自己是情愿一试的。

    不至于太出格,但应该,也不会太轻易就放过的吧?桃夭忽地笑了笑,却是难得地语带挑衅“那要是我让你放弃对大唐的觊觎,和大唐永结盟好、绝不侵犯呢?”尽管这都是两国联姻之时立下的誓约,可谁都明白,那不过只是当下的片刻安宁罢了。一旦双方有谁先露出了破绽,另一方只怕立马就会迎头痛击,谁还会在意当初曾经说过什么!说起来也可笑,堂堂两国之间的约定,往往还不如市井小民的随口戏言来得有效力。虽然很荒诞,可这就是现实,残酷到极点的现实。

    “这个要求似乎有点高了。”看着她在满室昏暗中也能迸发出璀璨光亮的眼神,尺带珠丹的呼吸略微重了一些,一直在锦被外的那只手也终于宁耐不住,迅疾却又悄无声息地探了进去,开始隔着那一层单薄的里衣摩挲起女子纤细的腰肢“我也不是那么不好说话的人,既然夭儿提出来了,我一定会试着努力一下。只不过,夭儿是不是也该拿出点诚意来呢?”语至最后,他已将脸埋在了她白皙纤长的脖颈边上,连嗓音都变得低不可闻,以至于原本还带着几分肃然的气氛在一瞬之间就转成了暧昧,连床尾的那盏八角宫灯都跟着闪了一闪,光线立时显得更加模糊了。

    夭儿……自从和高仙芝诀别之后,已经有多久,再没听见过有人这么唤她了……眼下,这个低沉悦耳的嗓音和记忆中那个俊美少年的相重叠,桃夭一时之间竟然恍惚的厉害,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锁骨处已被印上了密密层层濡湿的吻,而锦被之下,男子掌心的热度也愈发灼人,甚至穿过了那一层简单的衣物,直接触上了她的肌肤,令她不由自主地就颤了一颤,而后,下意识地就更加蜷缩进了他的怀里。

    她的诚意……迷迷糊糊中,她的意识居然还能抓住他说的话不放。如果这就是他想要的,那未免也太过容易了一点吧……不过,这个人是尺带珠丹,是由没禄太后一手带起来的孩子,他说的话,可信度又能有几分呢?虽然她也并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利就对了……

    “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专心……”望着整个被困在自己怀中好像一只慵懒猫儿似的女子,尺带珠丹眼角眉梢上的笑意就逐渐浓郁了起来。一边继续吻着她,一边单手缓缓地往腰肢上方游弋,他的声音低到恍若耳语,激得桃夭浑身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夭儿,看来你的诚意还不够呢……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只好不问自取了。”说着,他空余的一只手稍一抬起,当即便挥落了原本挂起的帐幔,两个人的身影霎时间就显得朦胧而不真切起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用这种方式来表现我的诚意了……”被他越来越不安分的动作弄得气息不稳,桃夭双眸氤氲,也不知是恼怒还是其他,看着都像是要滴出水来了“尺带珠丹,你……唔……”带着嗔怪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双唇已在刹那间被堵上,面若桃花的女子甚至没来得及反应,男子那带有独特侵占意味的凛冽气息已经毫不犹豫地闯了起来,攻城略地,势不可挡。只在顷刻之间就叫桃夭乱了方寸,唯有举手投降,任他肆虐。

    “你自然没有说过,但是,我想要而已……”男子沙哑的嗓音带着笑意愉悦地响起,在静谧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突兀。而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时已隐在了零散的云朵后头,连光线都黯淡了不少,眼看着,就快要消失了。

    夜,就快要过去了,只是屋里的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