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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示弱?”秋原惊讶地眨了眨眼:“殿下您的意思是……上官女史她……”实则是别有用心地接近的?

    “我跟上官婉儿素来没有什么交集,即便她因为母亲过度宠爱张氏兄弟而心有不平,这诉苦的对象也不该是我。”面容上一派沉静,太平公主的唇角略带上了一抹讥嘲:“而且她是在母亲病重的消息传出之后才主动找上门来的,这一点就尤其可疑了。我可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人格魅力,随随便便就能劳动母亲身边的人替我办事的。”

    哪怕这个人是一向持身中正且从不结党营私的上官婉儿也一样。这世上可没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尤其是置身在这波澜诡谲的神都之中,那更是除了自己,谁都不能相信。上官婉儿要是以为自己会因着这么一点消息就得意忘形、继而露出什么马脚的话,那她可就大错特错了。她李令月自幼便在深宫内院打滚,武曌的手段她更是从小就耳濡目染,跟李显那种蠢货可不是一个位面上的。

    “那这般跟殿下您示好,对她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秋原还是不太能理解这其中的深意:“她就不怕落一个现成的把柄在您手里,然后反过来用来威胁她么?”

    原本还在余怒未消状态中的太平公主,听到她这一句却是忽然就乐了:“你啊你,掌管宫务、居中调停自是一把好手,可一说到这种事,你恐怕连桃夭那个小丫头都比不上呢。”说着,她索性转头朝向秋原,开始逐条地给她剖析:“我问你,上官婉儿从头至尾可曾明确说过任何一句要犯上作乱的话么?”

    呃……秋原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发现还真是没有。上官婉儿始终挂在嘴边的,都是皇帝对公主殿下如何看重,如何认为她才是最适合那个位置的人,最严重的,也不过是说皇帝提及将来定要传位给公主而已。充其量算是站了个队,变相地表达了自己对太平公主继位的支持。可真要细究起来,她的行为举止却是抓不到什么太实质性的错误的。

    “所以你看,这不就结了么?”望着秋原瞬间无语的模样,太平公主也只能笑着摇了摇头:“我的反应对她本身来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只是她背后的人想要让她以这种方式来鼓动和试探我,好让他们有所准备,考虑好以后要怎么对待我罢了。”

    “上官女史背后的人……”秋原无意识地就打了个激灵:“那会是谁呢?难道是太子殿下么?”

    “没准这一回你还真说到点子上了。”单手叩着桌案,太平公主的眼眸中闪过沉思之色:“出了紫微宫那么一档子事,就算没有大规模的流血事件发生,偌大的神都也已经是人人自危了。可你看她刚才说话的形容仪态,可曾有一星半点儿的焦躁和不安?而且,她还明确知道母亲大致是无恙的。这么一合计的话,她几乎可以确定是站在李显阵营里的了。”至于跟她合作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李显,那可就不好说了。

    “那……她会相信公主殿下您说的话么?”秋原想着上官婉儿离开时的样子,还是有些忐忑不安:“万一……”

    “哪有那么多万一。”经过这一番对话,太平公主的情绪已经完恢复到了以往的水平。起身远眺着紫微宫的方向,这个一贯强势的女人眼中满是自信:“本宫也不是刀俎上的鱼肉,可以任人宰割的。如果非要跟我过不去,那就准备好彼此都不得安宁吧。”

    并不知晓自己到如今还会被京中之人提起,桃夭自顾自地趴在窗口,望着自己院子里那一棵才开花的梨树,整个人就显得蔫蔫的。饶是红芙在一旁想尽了法子逗她开心,她也始终不太能提得起精神来应付,倒叫前者心中生起了不安,直怀疑自家向来活泼开朗的小主子是不是生病了,甚至还盘算起了一会儿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瞧瞧。

    只是还没等她犹豫出个结果来,大夫没见人影,这几天一直在忙着打探消息的高仙芝却是迈步走进了院中。一眼瞧见少女的模样,英挺俊美的少年当即就住了脚,立在庭院正中就冲着她挥了挥手:“在想什么呢,怎么连你三哥请你去珍馐阁下馆子都不答应了?一个人窝小院里发呆么?”

    他今日在府中忙了半天,原本只是因着替自家父亲跑腿才临时出了趟门,没想到才路过珍馐阁就遇到了李承寀。还没听完那家伙一肚子的抱怨,他就改变了主意,决定先来雍王府瞧瞧桃夭。毕竟,小丫头前些日子还有精力爽约胡闹,这几天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这未免有点太不寻常。想着她早年中毒的事,他难免就有些担心,于是一路策马狂奔,连心都半悬着。此刻看她面色如常,还有点小安然,他卸下不安的同时也有了出言调侃的心情。

    “怀瑾哥哥!”一见到他,桃夭的眼眸都明亮了起来,瞬间就从窗边的软榻上蹦了下来:“你的事情都忙完了?是不是高叔叔那里有什么消息传过来了?”

    “这个暂时还都没有。”走近几步,高仙芝隔着窗户跟她聊天:“倒是你,这是怎么了,连去珍馐阁都勾不起你的兴致了。我记得你最爱吃那里的荷叶鸡啊。”

    桃夭叹了口气,语调中的无奈却是十分的明显:“我也不想这样,只是如今神都的情况未明,我总是控制不住地悬心记挂。毕竟,雍王府才从风口浪尖上退下来没几年,万一皇帝陛下再出了什么差错,谁又知道接下来的天会变成什么样子呢?”雍王府没有半点实权,偏偏占着最正统的血脉一说,这身份委实是尴尬到了极点。招摇而无自保能力,那就宛若怀揣巨宝在荒郊野外走路的孩童,除了被劫杀以外,看不到任何其他美好的结局。

    明白她心中的顾虑所在,高仙芝也不由低叹了一声,下意识地就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别想太多了,你上头可还有父兄在呢,天塌下来高个儿地顶着,知道么?”

    “父兄……”想着李承寀不过规矩了两日就继续跟以前一样没心没肺地出去花天酒地,桃夭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但愿吧。”虽说父亲和另外两位兄长近来都在想法设法地打听和谋划,不过介于能力实在是有限,现在估计也是山穷水尽、一筹莫展,指望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