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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的,那个云空姑娘到底什么时候才上场啊?”李承寀的眉心都快要打出结来了。他的眼光素来挑剔,能入他眼的歌舞甚少,平日里看得也多是些合乎口味的。像如今这样被半强迫着看自己不喜欢的风格亦或是人物,对他而言简直就跟上刑没什么两样:“我可是为了她才特意赶过来等到现在的,不然哪要遭这种罪!”

    “那我是为了你才在这里跟傻子一样受罪到现在的么?”继续语气凉凉,高仙芝早就半阖了眸子,倚靠在一旁的柱子上闭目养神了:“只要你那云空姑娘不像白芍那么辣眼睛,我就谢天谢地了。”

    说句好听的真的会死么?李承寀额头上的青筋都快要蹦起来了,就在他刚打算开口怒骂高仙芝一通的时候,忽然瞥见舞台上人影一闪,一个身着银白色舞衣的女子已然轻轻巧巧地立在了那里。

    “诶,出来了出来了!”边上的人群里传来清晰的骚动之声:“是云空姑娘!”众所周知,云空长着一双湛蓝如雨后晴空的双眸,所以,就算她以素纱蒙面,关注她的人也还是能够在第一时间将其辨认而出。

    “听说云空姑娘前不久才摔伤了腿,她今天还能跳舞么?”那天云空从天香阁二楼滚落的动静不小,很多人都亲眼目睹了,这番揣测和怀疑倒也并非空穴来风。

    “应该没有那么严重吧。不然她来了也只是给白芍做个陪衬罢了,何必呢。”谁都知道这两个人在天香阁势均力敌,平日里已经是硝烟弥漫、战火连天了,如今在舞台上正面对上,那就只能是更有意思。谁也不希望一场期待已久的大戏就这么半路夭折。

    “原来这就是云空姑娘啊。”喃喃自语了一句,李承寀望着那重重舞衣包裹着的窈窕身影,一时半刻竟也看不出她的底细来。

    这个女子,似乎是特意走了一条和白芍截然不同的路。那一袭银白色的舞衣样式保守,颜色清淡,让她整个人都无端地显出了纤细孱弱的意味,再加上她脸上蒙着的面纱,除了那一双近乎勾魂摄魄的蓝眸露出以外,便连一星半点儿的容颜都无法瞧见,着实是神秘到了极点。

    “唔,总算是出场了啊。”高仙芝被身边骤然加剧的议论声干扰,到底是不太情愿地睁开了眼,而后朝擂台中央投去了极其敷衍的一瞥。

    而恰在此时,如水一般的乐声倾泻而出,静立台上的女子闻声甩袖,身姿如柳地做了一个起势,只一下,就看得众人纷纷喝彩。

    这是舞蹈功底非常过硬的人才会有的水平,哪怕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由她信手拈来,都是如诗如画一样的美感,就算再不通此道的人,也能轻易就为之动容。云空和白芍不相同,后者那种靠心机堆砌的捷径不同,她只是认认真真地在跳自己想要跳的舞。单凭这一点,她就已经胜过白芍无数了。

    “啧,这是要凭舞姿来获胜啊。”李承寀也看明白了各种含义,当下就连连咋舌:“怕是有点难吧,这位云空姑娘倒是很有个性,这么关键的场合都不打算剑走偏锋的嘛。”

    先前那么多舞姬之中,并不乏有心志坚定、舞姿优美,想要干净利索和白芍比上一场的,可惜最后的结果却都不怎么理想。毕竟,白芍的样貌和身材都摆在那里,而常年出入歌舞坊的,又有几个不是贪花好色之人?两相叠加,自然是白芍的套路会更得人心,也更容易被最终认可了。所以,如果云空选择走这一条路,那基本已经可以算是死路了。李承寀虽然欣赏,但也难免觉得这个女子过于执拗,看不清局势,少了几分通达明练。

    “如果好端端地就能胜出,又何必学那些鬼蜮技俩,平白无故就落了下风。”高仙芝对李承寀的说法显然毫不认同,又或者说,他今儿个就是为了跟这个损友对着干的:“我倒觉得,这个叫云空的女子和之前的庸脂俗粉都不太一样,很大程度上来说是足够脱颖而出的。”

    “你认真的?”李承寀惊讶万分地看向面前的好友。有没有搞错,他居然从高仙芝的语气里听到了他对云空毫不掩饰的好感与认可!天呐,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让自己给碰上了!回头他一定得到自家妹妹面前好好告上一状,让她看看她的怀瑾哥哥究竟是个什么德行!

    “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了么。”高仙芝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抛给李承寀,相反,他的目光,打从云空开始跳舞起,就牢牢地锁定在了那一道银白色的身影之上了。

    奇怪,简直是太奇怪了,他竟然会感觉擂台上翩跹起舞的女子格外眼熟,眼熟到,他们好像早就认识了很多年一样。可云空,根本就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人啊。

    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流水般潺潺的乐声还在继续着。和之前所有舞姬用的伴奏都不相同,云空只选了竹笛和古琴两样,连曲风都是空灵而悠长的,在春日已经有了些许热度的午后,恍若山间的一泓清泉,在青色的山石间精灵似的迸涌而出。而那个身着银白色舞衣的女子,就像是围绕着山泉飞舞的蝴蝶,举手投足皆是轻盈灵动,令所有人的视线都不自觉地紧紧跟随,生怕稍有错失,这带着山林幽谷气息的一丝沁凉甜美就会幽幽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