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出乎太平公主意料的是,直至宴席结束,一大帮子人被领去戏园看戏,她也依旧没有看到她想要找的那个人。李重俊,这个家伙就跟消失了似的,连个影子都瞧不见,她明明收到消息说他过来赴宴了的。这么一会儿功夫,难不成就走了?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啊。李重俊知道她要来,即便真有什么事情也该等她一下再说,哪有这么着就走了的道理。不知道为什么,太平公主此时的心里竟莫名的有了一丝不太好的感觉。然而具体问题会出在哪里,她这一时之间也没有个头绪,只是凭空的心下惴惴,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

    “殿下。”秋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一面微笑着倾身给她奉茶,一面顺势在她耳边低语道“奴婢打听过了,说是太子殿下临时有事,还未等到开席就走了。不过到底是什么事情,却是没有人知道的。”说完,她把茶盏放回桌上,自己也跟着重新退了回去,任谁也看不出来她其实刚刚才进入戏园。近来神都的风声日紧,特别是盯着太子殿下那边的,耳目尤其众多。早先太子去公主府拜访已经足够引人注目了,若是他们现在再往来密切,那保不准连自家主子的行动都会受到诸多限制,所以,她才不得不格外慎重。

    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太平公主凝目望着戏台的方向,神思却是已经飘远了。临时有事……这种借口,大概也就只能骗骗三岁的小孩子了。李重俊行事素来稳重妥帖,极有分寸,怎地今日会这般失态,以至于都没等到开宴就离开了?莫非,是他今天过来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什么,故而才先行回去做部署?可是,也不应该啊,以他的个性,就算真的有所收获,也当派人暗中知会自己一声,安排得当才是,哪有这么急匆匆地就走了的。看着不像是他一贯的风格,倒是无端地多出了几分冒失、鲁莽的味道……而且,武三思既然敢在府中设宴款待他们,那明面上必然都是做到了极致的,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地就给他们防备最多的李重俊发现什么呢?这里头,似乎怎么看都透露着一股阴谋的气息,让她下意识地就觉得十分的不舒服。

    “皇姑姑这是怎么了,瞧着脸色不太好的样子?”更衣回来的李裹儿还没落座就状似关切地问了一声“难道是今日的饮食不合胃口?要不要找个御医来帮您瞧一瞧?”如果是平时,她或许也就直接装作看不见了,可刚才在花厅之上,李令月才给了她那么大的一个难堪,她不报复回来总觉得不爽快。是以,稍有机会她就想针对这个人一番,也好给她添添堵。

    “不过是好久没见着外人了,被堵的有点憋闷,出去透透气就无碍了。”依旧没有正眼看她,太平公主拂了拂衣袖,索性直接站起了身“本宫去花园转转,就不劳烦你兴师动众了。”说完,她也不管李裹儿的脸色如何,扶着秋原的手就自顾自地往外走去。她早就不是意气用事的小女孩了,没有精力跟一个晚辈对着干。与其跟李裹儿在这里干耗时间,她还不如去琢磨一下李重俊的问题,反正这戏园子里也吵得很,她早就不耐烦了。

    “你……”没料到太平公主会这么干脆,竟然说走就走直接让她下不来台,李裹儿顿时就铁青了一张面孔,连放在身侧的手都紧紧地攥成了拳头。然而那人走得飞快,根本连还击的机会都不给,她除了咬紧牙关忍下这口恶气以外,居然是毫无办法。不得不说,李令月那个该死的女人,总是能将她气到跳脚。

    “公主殿下何必跟她置气。”一位打扮简朴却得体的老嬷嬷从后头上来,小心搀扶着李裹儿坐下的同时就在她的耳边轻声安抚“想想皇后娘娘的计划,殿下您就该由着那群小人蹦跶,反正现在越欢实,之后就越凄惨。您的身子贵重,只旁观着看看戏也就罢了。”那日安乐公主离宫之后,皇后娘娘怎么想都觉得不安心,所以才特地拨了她到梁王府上。明面上是为着给这位小主子调理身体,可实际上,却是为了防止安乐公主的脾气一上来,不受控制之下毁了所有的安排。

    好在,这几天她一直跟在一旁,冷眼瞧着,发现公主殿下也不是那种全然没有分寸的人,总体而言并不需要她操太多的心。不过,对上太平公主,似乎就是一个例外了。她家小主子,好像一碰上那位贵人就特别容易失态,也亏得今天太平公主有些心不在焉,并没有跟她太过计较。否则,以那位的雷霆手段、刀锋言辞,安乐公主怕是连哭的份都不剩了。

    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直到心里的那股怒火消散地差不多了,李裹儿才重新平静了下来“对,嬷嬷你说得对。我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安静看戏就够了。”她倒要等着看看,李令月那个不可一世的贱人,最后究竟会落得那般下场!哼,最好是不要沦落到她手里,不然的话,她一定会把过往这些年所受到的气统统百倍偿还!

    “对了,李重俊那边,嬷嬷确定都没有问题了么?”一筹谋到日后,李裹儿就思量到了今日之事。想着不久之前那个人来跟自己告辞的样子,她总觉得有些不安“本宫瞧他的模样和以往并无区别,还是那种伪君子似的做派。咱们先前布置的那一出,他不会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吧?”

    露出一个成竹在胸的笑,那老嬷嬷不由地就伸手轻拍了拍李裹儿的肩头“公主殿下放心,老奴安排的人手,绝对出不了问题,一切都是按照咱们事先预定好的进行的,没有半分差错。至于太子殿下么,”一双浑浊的眼眸闪了又闪,她的嗓音里尽是笃定“如果他的内心和外表一样全无波澜,又何至于这么早就匆匆离开呢?太子殿下他啊,已经全然没有底气了。”    。